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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李哲悠然走过来,像一只闲庭信步的豹,“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腿很漂亮,曲线和比例都不错——特别是从后面看,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我想这只坏坏的泰迪不知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不由得斜睨着他,“你这算是赞美?”“还有那句,穿超短裙的女人和‘做鸡的’只有一步之遥。

  你听说过吗?”李哲贴近我,神秘地压低声音。

  怒火“噌”地直冲脑门,我愤然还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说女人穿超短裙像那个,根本就是男人自己心理有问题,才会淫者见淫!”

  话一出口,我猛地想起适才宋剑桥吞吞吐吐没说完的话,一阵发怔,莫非他也是“淫者见淫”,才说我穿短裙不够纯洁、不够端庄?“你的腿这么漂亮,又偏偏要半遮半露,根本就是无声的诱惑,在故意挑战我的自制力……”李哲亲昵地搂过我,低低诉说着,呼吸撩得我耳根一阵痒痒。“胡说!”我一开口,已被他含了双唇。

  悠悠沉浸在这三天来的第一次甜蜜亲吻中,胸臆间积压的郁闷,奇异地不知不觉随风而去。不知什么时候,肌肤微微有点凉,我清楚感到空气的冷冽和他的燥热,吃了一惊,慌忙睁开眼。这才发现,我们已置身于暂时无人的婚礼更衣室里。

  “小薇,年后还没抱过你……”李哲柔声呢喃,依稀饱浸了缠绵的情意,听得人身心暖洋洋的,仿佛要融入春风般舒畅。“这样不好——”我下意识地抵着他的胸,试图保持彼此间的距离,却更加感到他的强劲有力。柔软如绵的沙发上,他指尖似盛夏烈日般炽热,灼灼点燃我的每一寸肌肤。

  细腻的麂皮绒轻轻摩擦着我的肌肤,他带着我,一点点深深陷入其中。

  对着这样任性得恣意、痴缠得近似放纵的李哲,我如中魔咒,竟不懂得怎样去拒绝。突然,门不合时宜地倏然打开。

  进来的那人和我们都惊住了。

  那一刻,当事人自以为是情之所至、一时放肆,最多是衣发凌乱、衣冠不整而已,但纯情的旁观者却大受刺激,以为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亵渎了伦理道德。偶然间的惊鸿一瞥,就这样,改变了此后的许多事。

  我和李哲回宴会厅时,美貌的司仪正煽情地在台上说:“刚才新娘在走上婚礼台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束花球。我们这会儿就派上用场。”

  “大家知道,抛绣球是我国古代的一种习俗,是待字闺中的小姐选择意中人的一种方式。今天我们将抛绣球改为抛花球仪式,让幸福的新娘将手中的花球抛出,接到花球的那位将是今天婚宴的幸运儿,因为你很快就会收获如同花儿一般美丽的爱情。请在座的尚未婚娶的年轻小伙子和小姑娘们走到红地毯上,等待美丽爱情的降临。”顿时,师母喜笑颜开地招呼诸兄弟姐妹齐齐上台。

  那边,苏三也没忘抓上医院里的单身汉们。

  自然,我和李哲很“不幸”地都被赶鸭子上架了。

  在欢呼声中,美丽的新娘子沈怡然,捧着芬芳的花球,冲我温婉地笑了笑,苏三也略举左手,对李哲飞快做了个OK的手势。在我发愣之际,转身背对了我们的沈怡然往上用力一抛,那花球就像长了眼睛般,越过众人的头顶,直直撞到我怀里。“看来下一个做新娘的是辰薇。”师母颇有点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意思,乐悠悠地看看我,又看着李哲,“说起来,你们两个也要谢我这个大媒才是。”

  “对啊!”兄弟姐妹们趁机起哄。

  是啊,所有人都以为我和李哲的初次相逢,是在苏沈二人的相亲宴上呢。

  “今天我们先敬师母一杯,日后一定再重重谢媒。”李哲笑眯眯地携了我的手,大方地举杯。我忍不住掐了他手心一下,谁答应嫁他啦。

  “好,干杯!”宋剑桥抛花球时不见人影,这会儿面色铁青,拎瓶五粮液过来,倒了满满一杯就往嘴里灌。想起刚才在婚礼更衣室的尴尬,我低了头,不想与宋剑桥对视。

  李哲却是面不改色,举杯豪爽地一口饮尽。

  那天后来,我去李哲医院同事那桌坐了。

  宋剑桥和一帮兄弟姐妹挨个干杯,从五粮液、王朝干红、嘉士伯,喝到椰奶、雪碧,直到最后双眼通红,醉得不省人事,才被师母叫人抬了回去。李哲笑说自己该受重罚,因为他毁了我在宋剑桥心中的形象。

  我在苦笑之余,也大大松了口气。

  乐观点想,如果这样,能让宋剑桥彻底醒悟,我不介意他看到一个真实的杜辰薇。接下来的日子,李哲效率奇高地和巴黎婚纱摄影预约了拍照时间。

  试衣服时,我穿什么李哲都笑眯眯地说漂亮。

  就这样,从喜庆的大红龙凤裙褂、绰约的高开衩旗袍、浪漫典雅的和服、长今式的精美韩服,拍到或古典高贵,或娇媚性感的西式婚纱;外景从自然风格的大宁绿地、西部牛仔、阳光海滩、英伦味道的泰晤士小镇,一直拍到郁郁葱葱的森林公园。一连拍了两天,我累得要趴下,李哲偏兴致勃勃,仿佛还意犹未尽。

  我笑他准是因为别人赞他是“最handsome的新郎”,所以才快活成这样,他却牢牢挽了我的手,一个劲地笑。隔天,李哲又拉我去城隍庙。

  对着那棵满是金色叶子的巨大许愿树,我们也随了大众,用十元人民币买了两条红色的祝福签,虔诚地许下美好的愿望,再用力把它们扔到树枝上,看它们随风盈盈飘扬,煞是好看。我们穿梭在各式各样的彩灯下,在里面又转悠了好久,吃了各样小吃,什么炸臭豆腐、椰奶紫米球、章鱼小丸子、羊肉串、素鸭、福寿螺……还不怕麻烦地排队品尝了正宗的南翔小笼包,直到实在吃不动,才心满意足地懒洋洋地回了家。再接着,李哲仿佛越来越像个贪玩的小孩,连锦江乐园也要抓了我陪玩。

  峡谷漂流、摩天轮、大转盘、激流勇进……一个都不能少,他通通要玩个遍。

  我兴趣奇缺,赖在一处不想走时,他就笑嘻嘻地说没关系,他可以抱我走,吓得我腿不疼腰也不酸了,立马精神百倍地陪着他到处溜达。这个任性的家伙,通常说得出做得到,我可不想在大街上被他抱着走,成为路人注目的观赏品。累的时候,我就歪在沙发上,细数这一个月来和他玩过的N个地方,笑他仿佛要把一辈子的快乐时光都在这些天过完了。李哲就大力地抱过我,轻抚我的眉眼,温柔地凝望过来,似乎要把我永远刻在他心里一般。就这样,白天一起到处疯玩,晚上一起努力修改论文,再用心翻译成英文稿,我们每天都忙到实在没精神没力气,才倒在床上。好在李哲收敛了许多,没从前那么喜欢“兴奋”了,反而多了个自身后拥着我睡的习惯。我每每清晨醒来,都喜欢往后紧靠到他胸前,那里暖融融的,格外舒服。

  可惜——时光如梭,要来的始终要来。

  “婚纱照还没做好,那些挑出来的毛片copy到你手提里了。”在PD机场,我抱着李哲,恋恋地不肯放手。李哲只是亲亲我的额,不说话。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我揉着眼睛,委屈地仰脸望着他。

  好奇怪,与他拍了那么多婚纱照后,我此刻真的有种新婚燕尔却被迫分离的伤感。“小薇,我爱你——只爱你,”李哲的目光越过我,似乎在看天边某个混沌的世界,片刻,优美的唇角扬起丝丝坚定,“至于有些事……等我回来,好吗?”

  他不曾如维东般,一再强调“信我”,因他一早明白我对他百分百的信任吗?而最后这句,是他准备对我完全坦诚的承诺?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一点点远去,消失在候机室,我没有哭。

  只记得出来时,初春妩媚的阳光映照在候机楼巨大的玻璃窗上,反射着明晃晃的光,耀得我双眼灼热的痛,仿佛有什么控制不住地要流出来。小薇,我只爱你!是啊,他远比任何人都懂得我。

  在爱情方面,我绝不会满足比较级,也不在乎“最高级”,我所要的是“绝对级”——绝对的唯一的爱。毛主席教导我们,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我对自己说的是,奋斗是长期的,幸福是必然的。

  新学期伊始,论文的修改稿和英文稿,我都按时交给了宋薄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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