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殇(13)_崔民

十三

　　张荣国终于在那份报告上签批同意字样，心里却老大不解，如果许言不是太笨那一定是太过精明甚至阴险。心底里他甚至希望是后者。作为财务总监他当然见过在许言手下作主管会计的程英，就财务人员的专业知识来讲，她确实无懈可击，可看她和许言一起，就好象狐狸阿姨和白兔小朋友，让人起疑。

　　分公司经理和财务经理差不多同级，在权限使用上却极微妙。只要是财务范畴之内的决策，无论费用还是产品，只简单到"钱"或"物"的概念，财务经理均有权参与并共同做出决定。换句话说，财务经理没有明确表态的事情，通常在总部是得不到支持的。分公司经理和财务经理之间当然是合作关系，可究其实质，那其实是一种制衡。有合作顺利甚至愉快的，更多的，却是在这种所谓制衡中彻底破裂。

　　第四章

　　1

　　郑策得到许言回来的消息同时，郑小丽的飞机腾空而起。

　　作为西北大区经理，郑小丽没有要求郑策前去述职，她选择亲自视察检验这个崭新的市场。

　　郑小丽一看就是那种经常出门的女人。肩上挎只精致的坤包，拎个手提袋，这就是全部行李。远远地她就看见郑策，她招手，很满意地看郑策赶紧回应。

　　郑小丽长相很讨巧，圆嘟嘟鼓峥峥的脸蛋，圆眼睛，圆圆的小翘鼻头，嘴也是圆嘟嘟的，隐约藏着颗小虎牙。要不是过于高大丰满，她该去电视台作少儿节目主持人，她的声音很甜美，尤其是笑声，这都是宝氏公司上上下下早已求证过的事实。

　　郑小丽朝郑策走过来，紧身T恤和牛仔裤把该显不该显的线条全勾画出来了，尤其是傲然挺拔的胸部，几个男人都不由自主地行注目礼。郑策迎上前去，郑小丽假装看不见周围男人的目光所在把手中袋子交给他，心里却在想，还是毛主席说的对，无限风光在险峰。这些年她见得太多这种人这种目光。

　　进到酒店房间，郑小丽把包往床上一扔，热死了。拿着遥控器一通紧按，房间温度就一路凉下来。她走进卫生间，忽然想起什么，大声问，去哪儿吃饭？

　　卫生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哗啦啦的声响传到外面，让人不能不产生些细碎的联想。郑策的脖子都不会动了。

　　马桶冲水轰隆隆，郑小丽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来，带我去吃特色，我听杨森（西安杨森制药）的人回去说，这儿不是有个夜市吗？好吃的东西可多啦。

　　郑策老老实实地答，我怕你嫌那里不卫生。

　　嘁，不干不净才吃了没病呐。郑小丽从手袋里扯出一条三角裤，我冲冲，很快的，咱一会儿就去。

　　手提袋倒在床上，一只胸罩的带子露出来。

　　郑小丽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好，好得让郑策有些目瞪口呆，在车上他问，郑经理，你喜欢吃什么？猜她怎么回答？肉。我就爱吃肉。

　　粗粗一算，郑小丽吃了20串烤肉，5串烤肝，5串烤心，5串烤肠，还有一个羊塞皮。两个郑策也吃不了这么些。他说，郑经理，如果迎面来了老虎它一准不咬你。郑小丽睁大眼睛等着下文。郑策说，老虎一龇牙，你冲老虎一龇牙，老虎就笑了，说，也是个吃肉的。

　　郑小丽张嘴就笑开了，哈哈哈哈哈。大珠小珠落玉盘。她抓着郑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笑得弯下腰笑得几乎就要钻进他怀里。郑策没敢动，烤肉的回回老板也笑，这个丫头笑得太（语音上扬）好听了。

　　别人会不会把他们看成一对儿情侣呢？郑小丽得意地看郑策脸一点点红了。这更肯定了她当初的判断。他象一个人。太象了。

　　2

　　从第一次见到郑策郑小丽心里就知道，这个人我要定了。

　　他进门的一瞬，她的心脏几乎不跳。在和顶头上司以及顶头上司的上司据理力争时，他们若再敷衍一分钟，她甚至敢以辞职相要挟。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不理智没有这样完全不计后果。

　　在带郑策去西安的飞机上她很照顾他，象个好心眼的大姐姐。她想郑策一定知道，在那么多的应聘者里他并非最佳人选。但她没告诉他，是她坚持要他。她的决定出乎其他所有人的预料，没有一个人点头。她就把脸放平，西北区招人我这个大区经理的意见应当尊重吧。白脸扮完上红脸，她笑着耍赖，她说，那你们看上谁你们带走，反正我西北区不要。她还撒娇，你们从来不知道尊重女性，女士优先不是光指给女人摁电梯让位置，在选择任用这样的大事上女性也应当享有优先权。她心里明白，在别人眼里她已不很年轻，但在那帮半大老头子跟前她就是个小姑娘，他们根本拿她没辙，最后只能听她的。

　　冷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总要有人发作，不是她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终于，夏喜志点着她的额头，小丽呀，你哪里是撒娇，你分明是撒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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