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殇(9)_崔民

九

　　第三章

　　1

　　许言下了飞机直接回家。每个周末，许言都要在家住两天。最早是因为应酬多回家晚，患有严重神经衰弱的母亲总是睡不好，许言就在公司对面的酒店开了一间长住房。后来，慢慢的，他一周最多在家住两天，就两天。

　　许言是家中独子，70年代初的独生子女凤毛麟角。许言父母都在医药系统，父亲是省医药公司医药站经理，母亲是市医药联营公司财务科长，不说门第显赫也绝对是家境优越。所以，许言打小在省医药公司大院那帮孩子里就显得挑眼。用邻居魏田的话说，你看哪个小孩最干净最乖最喜欢和丫头片子扎堆最容易被人打哭--那就是许言。

　　许言大学毕业后在父母安排下进了省医药公司，照规矩，新人入司必须去业务部，熟悉业务知识，锻炼业务能力。许言自然也不例外。

　　报到那天，省医药公司一把手单从民正准备去机场接九三药厂的厂长--他们的珠丽胃乐当时红透半边天，多少商业公司红着眼睛都想抢断独家经销权。单总风闻该厂长性格极为怪僻，行事做事标准异于常人，看人的眼光就一个字，毒。单总有些作难，手下这帮年轻人，要说眼力见儿和会来事那没得挑，可这帮家伙贫惯了，肚子里还真没二两墨水，他不敢担保会不会冷不丁捅个漏子出来。他嘬着牙花子从这头走到那头，竟想不出一个合适人选一起去接机。

　　猛一抬眼，他看到清清爽爽文质彬彬地候在那儿的许言。一问，医药站许经理的宝贝儿子，刚来报道的大学生。

　　单总慈爱地招招手，许言，你来！

　　2

　　九三药厂厂长从长长的机场通道走出来，一眼看到省医药公司老总经理们正翘首以待，走到近前，一个年轻人微笑着迎上来，您好，您辛苦了。恭恭敬敬递上一捧花，然后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公事包。

　　一个星期后，许言出任九三药厂驻地办事处主任，成为各商业公司争相追捧的对象。省医药公司如愿得到珠丽胃乐独家经销权。

　　一年后，九三药厂厂长被香港宝氏制药重金聘作中国市场总监。

　　同年，经香港宝氏制药中国市场部总监大力举荐，原九三药厂驻地办事处主任许言赴任德国安健公司驻地办事处经理。年薪30万。那一年，许言23岁。

　　九三药厂前任厂长，香港宝氏制药公司现任中国市场部总监，夏喜志。男，五十岁，河南人氏。最为自得的是周围人对他的评价，你不象个河南人。在中国大部地区，这是对一个河南人最高的褒扬。

　　3

　　许言是夏喜志手把手带上路领入行的，任何时候，许言都不敢也不能忘记这一点。

　　九三药厂驻地办事处在许言加入之前已经有三个员工，两女一男，主要负责珠丽胃乐在这个地区的医院销售和商业回款。三角原本是最坚固的平衡，三人又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倒也相安无事，关键时刻还能够以大局利益为重，同仇敌忾。许言从天而降，轻而易举就将这一安定团结的局面打破。凭阅历凭资历凭能力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不逊于这个衣着光鲜的小白脸--他恐怕连药界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清竟然跑来作他们的顶头上司？！三人再次一致对外。

　　只一个回合，夏喜志就把他们的反抗毫不留情地镇压掉。

　　夏喜志将几个人召集起来为许言的加入摆了一桌大餐。许言冰雪聪明，当然看得出那三人对他的抵触和敌视，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几个人各怀心事，都看夏喜志一人吃，那菜就浪费得极让人心疼。

　　饭后自然要战几圈的，在夏喜志的酒店套房里早已经支好桌子，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麻将是夏喜志的最爱。蔡刚，就是那1/3男，先推脱家里有事不想打，大概心底里又想探探虚实，半推半就坐下来。夏喜志看四个人打，他在一旁钓鱼。

　　两圈不到，蔡刚就坐不住了，手底全没章法，频频放炮。他开始嘀咕抱怨，动作越来越没轻重。连2/3女都烦了，不断白他。许言坐在蔡刚下家，被连连放碰隔牌，他依然微笑着，中规中矩地摸张打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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