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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本来我还有些担心无辜的忆槐被牵扯进来,受到德广的伤害。但德广鄙夷的目光却使我很不舒服。你有什么了不起,现在你还是我名义上的丈夫,只要你肯协议离婚,明天就会变成陌路人,凭什么鄙视我!我憋了一肚子气,斩钉截铁道:“是他送的,又怎么样?你能跟两个女人睡觉,我就不能接受一个男人送花?”

  “你都跟他做了什么!”他竟一下子爆发了,气红了眼。

  “明天你我就是陌路人了,再追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就是明天离婚,我今天也要搞清楚,我头上是不是早戴上绿帽子了!”

  “你睡过两个女人,就是头上戴一顶绿帽子,也算是赚了!”

  德广听罢,气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扑上来揪住我胸前的衣服,几乎没把我提起来,疯狂地叫道:“你这个骚娘们儿,别废话,告诉我你跟他的关系到什么程度了!我只想知道这个!他要是把你睡了,我就杀了他,然后再跟你同归于尽!”

  “你杀人家!也不照照镜子。人家比你年轻,比你有钱,比你势力大,你做梦杀了人家还差不多!”我恨得咬牙切齿。

  此刻,我真的希望忆槐出现,把我从这个老色狼的掌控中救出去。

  他扬起手,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我的左脸就挨了一个耳光,紧接着左耳出现一阵剧烈的鸣叫。我被他打懵了,这个老色狼,竟然打了我的脸,结婚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打我,并且打了我的脸。

  我恨极了,头脑立即出现一阵可怕的空白,我的双手被他抓得牢牢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就低下头,狠狠地朝他手臂上咬去,他疼得哀叫一声,狠命揪我的头发,我才松开了。只见他的伤处血流不止,我这才感到嘴里一阵腥咸,恶心得干呕起来,赶忙拿纸巾一遍一遍抹嘴巴。

  他不发一言,从小药箱里找来纱布,胡乱把伤口包住了。我恨得想拿手机朝他头上砸,结果还是忍住了,只是把床头柜里藏了多年的结婚证书拿出来,刷刷几下就撕了个粉碎,猛地把碎片朝他背上砸去。

  他转过身来,发现我撕的是结婚证书,一下子傻眼了。两个人之间出现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真想从窗户里飞出去,跑到无人的地方痛哭上一场。

  终于,德广沉重地说:“好,你把结婚证书都撕了,肯定跟那个野男人睡过觉了。我告诉你,你想跟我离婚,好跟那个野男人享福去,我不会要你轻易达到目的。我可以睡一百个女人,但你不能睡一个野男人!”

  说罢,他就拿起那个名片,用我的手机打上面的电话。我本能地要把手机夺过来,他顺手一甩,就把我甩倒在床上,我的头碰到了床头上,顿感一阵眩晕。就在这时候,我听见电话打通了,德广恶狠狠地说:“是不是你小子把我老婆睡了!我要带我老婆找你当面对质,你他妈别尝了鲜就当乌龟,不敢出来见我……”

  德广狮子一样狂吼很久,才与电话那头的人约好在红磨坊咖啡厅见面。

  他放下手机,就厌恶地命令我:“快换换衣服,马上去见你的姘头!”

  “你要是真想要我去,就不要疯狗一样对我狂吠!”我靠在床头并不起身。

  “不想要你去,我跟你的野男人联系什么?我还嫌他的声音脏了我的耳朵呢!”

  我这才起身,去洗了把脸,又回到卧室,坐在梳妆台前。谁知道往镜子里一看,左脸上竟有几条指头印,他对我下手太狠了。我心里揪得难受,真希望忆槐能打德广一顿,为我出一口恶气。忆槐不是被冤枉为野男人吗?既然被冤枉了,索性就当一次野男人也没什么不好!我拿出粉底涂在脸上,又拿起粉扑往脸上扑粉,我得把那几条指头印给遮住,不能让忆槐看见我挨了打。一个挨丈夫打的妻子是没脸见人的,是被人看不起的,我不能让忆槐看不起我。既然他给我送了那么多花,我在他心目中肯定是高高在上的。

  “我说你跟那野男人不清白吧,不然找他去对质还有心打扮?”德广阴阳怪气。

  我没有再理睬他,我彻彻底底厌恶他了,不再把他当人看。我无论出门去哪里,都要化妆的,这是我做人准则的一部分,谁也别想改变我。我要以最美丽的一面示人,给人带去愉悦,同时也愉悦自己。

  细心打扮停当之后,我审视着镜中的自己。粉紫色的上衣,低低的领口缀着细小的蕾丝花边,长卷发一部分盘在脑后,一部分垂在胸前,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本来就是的,今天我是个受气的小媳妇,要被丈夫逼迫着去见我的“野男人”。既然如此,我何不抓住机会,让我的“野男人”怜惜我、保护我呢。

  我和德广来到红磨坊,一个男服务生把我们带到8号包厢门前,敲了敲门说:“林老板,客人已经到了。”

  里面的忆槐说:“哦,那请进吧。”

  不知为何,这种时候听到忆槐的声音,似乎跟别的时候不一样。他被德广怀疑是我的野男人、我的姘头!因为他、因为他送了花,我挨了打。刚才车子里拿出小镜子看了看,脸上的几个指头印还是那么清晰,不知他能不能看出来。——想到此,我心里禁不住涌上一阵委屈,眼前顿时变得模糊一片。

  服务生打开门,请我们进去。谁知抬眼一看,里面坐着的除了忆槐,竟然还有一个艾琳!她冷着一幅面孔,看看我,又看看德广,并不说一句话。我尴尬得不知所措,四个人的关系,竟如此错综复杂,看来今天要有大戏唱了!德广显然也吃惊不小,站在门口,好像地上有粘胶似的,让他的脚迈不进来。

  就在这种窘迫时候,忆槐忽地站起来,径直走到我面前,张大眼睛,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喃喃道:“你这边脸上怎么有几条红印?你不是突发奇想,自己打自己嘴巴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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