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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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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进入冬天的时候,一天杨成业趁杨道辉回城在家时,把他们兄妹叫到一起,对他们说:明年他想及早退休,以便让他们兄妹中的一人去接班,现在政策说变就变,万一哪天接班制度取消了,他们兄妹的工作都会成问题,和他一起上班的刘师傅和孙师傅早在半年前就退了休,让儿子接班了。听父亲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后,杨道芳说:“让哥哥去接班吧,我怎样都行。”杨道辉没说话。杨成业看看他们兄妹说:他能留给他们兄妹的一个是工作,一个就是房子,他谁也不偏袒,他们兄妹一个若要工作,就不能要房子,反过来,若要房子,就不能去接班。他让兄妹两人考虑一下,各自想要什么。这次杨道辉和杨道芳都没有说话。 杨成业又看看他们兄妹,说:他的意思是,让道芳去接班,这样道辉就可以得到房子,房子对一个男人是重要的,再说,道辉去接班,有可能仍是干锅炉工,工资低,而道芳去接班,至少也会做护士。沉默了好一会儿,杨道辉说:“就按爸的意思办吧。”杨成业如释重负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年春天将尽的时候,杨成业办了退休手续,让女儿杨道芳接替他,到医院上班去了。 第三章 一 上世纪70年代,中国的卫生教育事业基本处于停滞状态,许多在50、60年代创建的卫生学校在“文革”期间都停办了,这期间,各地医院的护理人员主要来自于社会:一部分是高中或初中毕业生,一部分是接父母班的医院职工子弟。她们多没有专业的医学知识,到医院后,她们经过短期培训,又经老护士的短期带班后,就正式上班工作了。她们被通称为护士,严格来说是没有文凭和职称的护理员。 20岁的那年春天,杨道芳接父亲杨成业的班,到市第五医院做了护理员。市五院在西城,从平房区出来,向西过北立交桥,骑车走10来分钟,再向南走几分钟,就到了市五院所在的东西走向的大街上,市五院位于街北面。正式上班后,杨道芳被分在了内科。刚开始时,每逢上下夜班,杨成业都要去接送女儿,为了不劳累父亲,一个月后,杨道芳在医院的集体宿舍里找了个床位,搬了过去,杨成业从此就不再在女儿上下夜班时去接送她了。 集体宿舍位于医院西边的一个单独的院落里,是个坐北朝南的两层小楼,一楼住男的,二楼住女的。宿舍全是单间,每个单间大约有三到四个床位,房间外有一条公用走廊。住在这里的多是像杨道芳这样的家在城市里的单身汉,也有几个从医专毕业而家在农村的,还有两个离了婚没地方住的。院落里植着几行毛白杨,树与树之间架着几根粗铁丝,供单身汉们晾衣晒被用。院落的东边是一排水管,西边是男女厕所。除院落中间有两条十字交叉的砖铺路外,其他地方仍是土质的地面。整个院落有围墙与医院那边隔开,临街开有一个单独的大铁门,供职工们进出。 转眼是初夏了,院落中的毛白杨垂下了浓浓的绿荫,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暖暖的令人感到庸懒的气息。一天上午,杨道芳下夜班后回宿舍睡了一会儿,近中午时她醒了,端了脸盆,拿了毛巾、香皂去院落中的水管处洗脸。在二楼走廊上,她远远看见水管处站了一个高个年轻男子在洗手,从背影看,她不认识他,由于来的时间短,许多人她还都不认识,特别是男职工。她走下楼,正沿着院落中的砖铺路往水管处走,就见院落大门口的铁门外,一个小护士过来朝院落里看看,冲着水管处洗手的年轻男子叫道: “孙朝阳,快给外科送10瓶糖盐水,来了几个外伤病号,等着用哩。” 听见小护士喊出“孙朝阳”,杨道芳感到全身强烈地颤动了一下。正在洗手的孙朝阳听见叫他,答道:“哎,马上去。”转过身来,他看见了几步外站着的杨道芳,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时光似乎停止不走了,只听见头顶毛白杨的树叶在风中轻微的哗啦哗啦的响声。孙朝阳似乎要找什么似的看了看地上晃动的树影和阳光,然后冲杨道芳笑了一下,杨道芳也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孙朝阳从杨道芳身旁慌乱地走过去,快步地走到院落外,在铁门外消失了。 在向医院病房楼走去的路上,孙朝阳后悔之极:他看到了杨道芳,那个他曾送她一枝杏花的女孩,那个几年来令他不断想念的女孩,虽然她长高了,长大了,但他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刚才由于太出乎意外和慌乱,他竟然没有向她打声招呼。他懊恼地责怪自己:熊包,笨蛋,为啥不跟她打声招呼呢?为啥不跟她打声招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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