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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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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绸子尖叫一声,我们就往前跑。我们要迈过好几条轨道,蓝绸子连滚带爬的,火车头和我们同时过来了,白色的蒸汽滋得我们眼不开眼睛。蓝绸子是搞舞蹈的,腿脚更快捷,她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拽起那个人,随着贯性她和这个物体就一齐砸在了我的身上。 这是一个和小苏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她扑在我的怀里发抖,她吓得已经不会说话了。我背起这个女孩子往铁路派出所走,蓝绸子惊魂未定,她跟在我后面直喘粗气。我们把这个女孩子交给了铁路派出所,派出所的同志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把小苏出走的情况说了一下。派出所的同志登记了我们的姓名和电话,答应帮助我们寻找小苏。 第二天,一个施工队打来电话,我们赶过去,在一个涵洞里找到小苏。小苏处于半昏迷状态。看到我,他说,我不叫你爸爸,我要找我的妈妈,妈妈让我叫你爸爸我就叫你爸爸。历史是这样惊人地相似。小苏恨我一如我当初恨自己的父亲。 我把小苏迅速带到我们医院进行治疗,交代给蓝绸子,我得上手术台了。 不管怎么说,小苏找到了,我释了口气。手术做得很顺利,正是治疗的最佳时机。院方和家属都很满意。可是一下手术台我就休克了。朦朦胧胧中我好像回到了我们的镇子。我们这个镇子背靠青山面向黄河,我站在广场的红筒上,整个镇子一揽无余。我睡在红筒后面的马圈里,我看见辛曼穿着血红的内衣,做西红柿酱。她说小苏就要出生了,西红柿可以养大苏子也可以养大小苏,西红柿可是个好东西。我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西红柿,那红色血淋淋地刺得我睁不开眼。 接下来的事情更让我这个七尺男人抢天哭地,小苏得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不,我不相信小苏得了白血病。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是一个比我更可怜的孩子。他的母亲为了他走进一个陌生的家庭里,从他一懂事起,他就知道那个男人不是他的父亲,奶奶在不停在辱骂他的母亲。可他和母亲得对奶奶好,因为老奶奶使他们的生活名正言顺。他的母亲为了让他改变生活环境,改变命运,忍痛让他脱离她,脱离任何耻辱。如果说我的离开让她心碎,小苏的离开则让她心死。其实她什么都没有了,她从来就什么都没有。我知道小苏一直在想念他的妈妈,黑暗中我发现他总是睁着眼睛。他和我当初一样,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默默地等待,等待自己长大了去接那个世界上最亲的女人,让她在有生之年享一点福。我开始恨白糖,是她那天像一个泼妇又哭又闹,她让失去母爱的小苏精神崩溃。小苏如果不离家出走不在涵洞里睡一个晚上不患上重感冒,也许不会诱发白血病。我恨白糖。 我不相信一个十四岁就经历了人间沧桑的孩子,老天还让他得白血病。我不相信。我再次组织院里的专家对小苏进行检查。小苏热度不退,腿部已现大面积紫癜,鼻衄牙龈接触性出血。脾肝淋巴肿大,白细胞数是健康人的三倍。 我绝望了,我坐在化验室外的椅子上,我的天塌了。我看到一个女人走近我,把我的脑袋揽在她怀里。我眼泪汹涌而出,我用我的心在喊,你救救小苏吧,你救救我吧。我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她的气味像早春的茶树叶,总是那么素那么淡,我的心安静下来。我抬起头来说,蓝绸子,你鼓励我吧,我们一定要救活小苏。 丝绸一样的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小苏得了重病,我和服装设计师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一个人决定离开另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起对方的好处,哪里有没优点的人呢?况且服装设计师让别人看来确实是个才情兼备的男人。 丈夫说,蓝绸子,我和你商量个事。 听到这个话,我心里竟有点感动。他无数次地说我爱你,但不如这句话好听。其实我的要求是那么低,只是想让他把我当成他的老婆,问问我喜欢什么。 丈夫说,我们《中国粉彩》搞完,就生个孩子好吗? 我低着头频频点头,这一刻,我前嫌尽弃。我倚在丈夫怀里,真心真意。我也想和丈夫商量件事,是关于小苏的。 我说,小苏得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笔钱---- 可是丈夫站起来说,我得到公司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他穿衣服穿鞋,急匆匆地出了门。我站在他身后,他还是没看我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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