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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次下乡经历(1)


  /南朵

  事情已过去很久了,那个500元钱构成的怪圈依然在我心头缠绕,让我须臾不得痛快。我渐渐相信这是一个意义事件,相信它依然普遍地存在于我们的生活空间,相信有无数跟我一样在反思的朋友也有过类似的心灵焦虑与哀楚。现在,我选择小心翼翼地来面对这个简单又不简单的故事,是因为日甚一日我被一种叫良知的东西追赶的结果。时间到底没法消解压在 心底的那份沉重,它没有一天不暗暗冲击我的心壁,目光所及的一切贫苦事件无一不刺激着内心隐忍已久的暗痂。之所以说小心翼翼,是因为我笔力所涉的地方,有自省也有批判,这种批判当然不是针对某个人的,但依然要先由某个生活中我尊敬的人来担当此责……

  上篇:山民的苦,山里娃的学费

  (一)

  2003年5月底,非典尚未完全退隐,我与单位同事一行6人就匆匆踏上征程,奔赴三峡库区四县一区搞现场调研。

  在车上颠簸10多个小时才到达巫溪这个藏在大山峡谷深处的县,感受到这里山美水美的胜景后,更多的体会却是尚未摆脱贫困的山里人的苦处以及文化的贫瘠。据介绍这是重庆市目前最贫困的一个县。记得进入巫溪县城的那天下午,首先映入眼帘的景象,就是这个县城像一个乡场。全城的主干道就像一般城里的那种窄而简陋的僻巷,且高低不平。刚好我们进城就遇塞车,我们在车上困了一个多小时还是动弹不了,找交警也没用,县公安局的同志帮助排堵也没辙。最后我们只好穿街走巷步行去住宿地,留一人在原地看车。据说当晚7点多钟路才疏通,车才开回来。塞车的时候还意外地接到关天一朋友的电话,称当天的《南方周末》有篇他的文章,叫我有空买一张看。好啊,可我一路上愣没看见卖报纸的。走了老远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报摊,看样子也不像卖大报的样子,好歹问问,得,人家像没听懂一样望着我。接着两天到了巫山,在这个近年旅游业相当发达的县城,依然找不到这种稀罕之物。问报贩,答曰:《南方周末》抵达本县至少要两三天后。

  顺着大宁河走过巫溪、巫山后,乘船沿长江到了奉节县。此乃唐代李白诗“朝辞白帝彩云间”之白帝城所在地。因为很近,同行的人都去寻访了那个旧址,只有我无缘此幸,原因主要是那几天跑得太累,脚不幸扭伤,实在畏惧那登临白帝城必经的长达数百级的石阶,遂在闷热的囤船里看书坐等。奇怪,没有造访诗仙旧址的我好像也没啥遗憾的感觉。

  我知道,尽管有着丰富的旅游资源以及享誉世界的特产“脐橙”,奉节依然没有脱贫,依然还是国家级贫困县。那天一早,我们便赶赴有着一道道盘山公路的兴隆镇——一个自古有着“天坑地缝”著名景区的乡镇。随行的当地干部告诉我们,这里虽然有绝美的景色,但人们依然很穷。一路上看见的风景确实诱人,酷似一座天然氧吧。天然瀑布从天而降,山洞怪石巧夺天工。可山民们为什么没有走出贫困?我们没有得到答案。

  (二)

  当天下午,我们来到这个镇最偏远的一个村,因紧邻湖北,故名蜀鄂村。汽车停下,我们看见一群10来岁的山里娃在道边睁着惊疑的眼睛驻足张望。3女4男共7个孩子。他们的衣衫以及头上、脸上、身上沾满了泥土,红黑而暗淡的脸上,窥视人的眼睛里,看不见那种洋溢着的少年的欢乐。大家看见孩子,很热情地招呼他们过来。出来之前,同行中有心人专门买了一大把彩色的铅笔、签字笔备着,现在把孩子叫住后一一发给他们。我看见孩子们局促地排成一排,无声地接过笔握在手心,脸上没有表情地僵直地站着。只有一个女孩子肯说话,有一句答一句。我们问他们的年纪,上几年级,为什么没去上学。这个女孩说因为非典学校放假。她又指了指最大的那个大约15岁的女孩,说只有她没上学。她应该读初中了,可已经失学几年了,因为家里特别贫困,父亲已逝,母亲是瞎子,家里还有一个弟弟(那排孩子中最小的一个男孩)。所以家里的农活、生活全靠她一个人,15岁的她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听了这些,大家唏嘘不已。我看那个女孩个头高高的,站在那里低着头更局促了,没说一句话。这时有两个同事掏出钱来往那女孩手上塞。我看着这群满面泥土的山里孩子,心里酸涩,连忙摸出包里的钱分发给每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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