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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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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翼艇靠在了阿穆尔港口的联检大厅,布市旅游局的代表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热情地把李卫江、谷有成和于小毛母子领到了绿色甬道直接出了关。两台伏尔加轿车载着中国瑷珲的寻亲团直奔了西郊的沃尔卡镇。 汽车驶出布市空旷的大街,穿过人烟稀少的沃尔卡镇,在离阿穆尔河江岸的一座不大的山包处停下了。这里有一片墓地,没有人看管,杂草丛生。一座座的坟上都用木栅栏圈成了一个个的小院,坟头向东,插着木制的碑牌,有的字迹已经模糊或脱落,满目的凄凉。 靠近江岸有一座较大的坟包,杂草已被人清理过,坟头上添了一些新土,坟头冲南,木牌也是新换的,全都对着黑龙江南岸对称的桦皮屯。导游说,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着弗拉斯基米诺夫的坟,他所有的亲属在那个冷战时期,被勒令搬到了俄罗斯的欧洲部分。因此,没有了他家的任何消息,旅游局的同志简单扫了墓,怕中国的同志来了不好找。导游说完,司机便从汽车的后备箱里拿出准备好的铁锹交给了于小毛。 不知为何,于小毛却没有一滴泪水,他和谷有成一人一把锹,奋力地往坟头上培土,然后把土拍实,显得是那样沉稳和坚强。钱爱娣把从中国带来的瑷珲大曲,糕点水果码放在墓碑前。俄罗斯导游很会办事,木碑上除了用俄罗斯文书写之外,还留下一半的空间,导游把排笔和黑油漆交给了于小毛,于小毛郑重地在俄文的左侧写下了“弗拉基米诺夫之墓”的汉字之后,他又在右侧的边上写下了一行小字“你的中国孙子于小毛立”。 香火点着了,所有人都给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弗拉斯米诺夫,深深鞠了三躬。于小毛只说了一句话:“爷爷,每年清明我都会用不同的方式来祭奠你,只要条件允许,我也一定会来这里给你上坟。” 第二天,卧虎山上举行了隆重的扫墓活动。桦皮屯的所有乡亲都到场了,县里和乡里也都来了人,李卫江和谷有成送来了花圈,人们把于掌包、于金子、于毛子的坟团团围住。墓碑全用红漆重新描写了字迹,坟头也都见了新土。墓碑的正前方摆了两把椅子,于白氏和白士良安坐在上面。 钱爱娣、于小毛、王香香跪成了一排。于小毛坚持履行儿子、孙子的责任,给爷爷于掌包和爸爸于毛子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摔碎了瓦盆。哭声突起,鞭炮齐鸣。 卧虎山被震撼了,整个山体都抖动起来,紧接着乌云遮天蔽日,一声清脆的响雷过后,大雨瓢泼,山洪顺着沟壑排山倒海地冲进科洛河。河床摇摆起来,河水卷起尺高的浪头,呼喊着,咆哮着,带着历史的遗憾,托着今日的希望涌进了黑龙江。 雨后的桦皮屯明亮起来,恢复了真正意义上的恬静和安宁。屯东头的于家小院里没断了红火,张家李家地排成了串,前拨刚走,后拨又来了,把个于白氏高兴得手舞足蹈。她恨自己眼睛瞎得太早,看不见和儿子一模一样的大孙子于小毛,看不见变得贤惠的儿媳钱爱娣,她只能用耳朵去听白二爷一只眼睛的描绘,用心去享受已不长的幸福日子。 于白氏最后还是妥协了,她不只是想去上海享清福安度晚年,她是听了儿媳的话,到上海也许能治好眼疾重见光明。钱爱娣和于小毛十分开通,坚持带走无依无靠的白二爷,他是于白氏老年的伴呀! 一切都尽如人意。桦皮屯东西两头的两座小院永远地锁上了。它们再不会经受任何风雨沧桑,两座饱尝时代变迁的空房子留了下来,相伴卧虎山上那三块不屈的墓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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