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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于金子心里不痛快。这不是成心往外撵我吗?朴实的金子回过头来又一想,谁让咱是哥哥呢?做大哥的要做出个样来,他十分痛快就答应了母亲的请求,只是当父亲的于掌包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按山东老家的规矩,哪有哥哥不结婚,弟弟就把媳妇领到了炕头上。

  全屯子再明白也明白不过村支书白二爷。他走南闯北,出过国。无论资历经历和辈分,在这桦皮屯无人能比。他将于金子领回自己的家里住,于家让出了一铺炕,白家添了一口人,皆大欢喜。

  一级伤残的复员军人白士良自从回屯子当上了支部书记,村里的王姓早就想攀白家的高枝,托媒拉纤地没少往白士良家跑。起初,这位抗美援朝的英雄说死不吐嘴,王家骂他眼高,可那姑娘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非白士良不嫁。一年两年,水滴石穿,白士良终于同意了这门婚事,将王家姑娘娶回,清冷的草屋多了一个白王氏,日子也就火红起来。

  一晃又是几年,白王氏仍旧闹了一个肚子扁平。渐渐地屯子里的人们才知道,白二爷不光光是伤残了一只眼睛,裤裆里的蛋蛋也被美国鬼子的卡宾枪给扫光了,剩下了一支光会射击却没有子弹的空枪。

  白王氏婚前全都知道了这秘密。她心甘情愿嫁给白士良,她坚守着女人的妇道,无论开明的丈夫怎么相劝,她却不会像当年的白瑛,迫不及待地做个母亲,拥有一个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时间长了,两口子渐渐也就适应了。

  今天,白二爷将孙伙计于金子领会了家,白王氏也是喜出望外。虽然差着辈分,于掌包可是真心把儿子过继给二叔白士良。白二爷和白王氏也把金子当着儿子养。白王氏托王家族亲,想办法给于金子找一个合适的对象。这样于、白两家的烟囱就不会断火,祖宗的坟地还会不断地扩大,定会长出挺拔翠绿的蒿子来。

  于毛子将青年点钱爱娣的行李都搬回了家,胖姑娘领着剩下的四男四女,算是当了钱爱娣的一回娘家。她们在江边放了一挂鞭炮,将她们的头头送到了屯东头坡上的屋子里,胖姑娘还掉了几滴眼泪。这虽说不上明媒正娶,连结婚证也不领就走了。女宿舍的铺空了一张,还是让她们感觉到了有一些空旷。

  其实,这些上海知青年不会担心钱爱娣的生活,都在一个屯子里,天天见面,她的生活肯定要比青年点强了百倍,这是大家羡慕的。找了一个温暖体贴入微的家,一个样样全能的民兵排长做靠山,还有一屯子里当家作主的白二爷的大伞,加上光顾过于家的县革委会的领导和谷部长的关照,这是打灯笼也找不到的美事。另外,于毛子的爸爸于掌包,过去是个淘金的把式,家里肯定存了不少的金子,钱爱娣这回可是一跟头摔在了大皮袄上,享清福了。

  青年们担心的却是,于毛子再也不会整天常到青年点了,于毛子也不再甘心情愿地送给她们山珍野味了。

  第六章

  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的旋律感染着龙江大地。舞台布景中的座山雕风行省地市县。瑷辉县委书记李卫江近水楼台,谷有成、范天宝寒冬里深入民间,搅得桦皮屯风云变幻,老神枪于掌包暴尸残月荒郊,鹅毛大雪狂飘三天,山河披孝……。

  一九七三年冬,李卫江卸掉了县革命委员会主任职务,改任中共瑷珲县委书记,当上了真正的第一把手。县革命委员会与县人民代表大会合属办公,履行县政府职能,一直延续到一九七九年。结束了特殊时期的历史使命。

  地委在逊克县召开了全区党建工作会议。沿江各县,瑷珲是老大。因此,会议在安排座次和发言上,李卫江都觉得高出一头,沾沾自喜。

  逊克县委书记老张,年龄大,资历老,无奈旱龙缺水,被困在交通闭塞人口稀少的逊克小镇。讨论分组的组长只当上了个副的,还要看李卫江的脸色。

  老张也有一显,会议休息,他邀上李卫江参观一下他的小县书记的办公室。

  吉普车在逊克镇低矮的铺面房中左拐右拐地驶进逊克县委的三层办公楼,和瑷珲县委的楼一个格式,圆形的车道,探出几米的宽大的雨榻,刚刚粉刷过的米黄色的楼面墙,在白雪的衬托之下十分耀眼,展现出浓重的俄式风采。

  走上二楼东侧的203办公室,连门牌号都和李卫江的办公室一样。老张热情地将门打开,日伪时期留下的沙发、写字台没有什么两样,一块淡绿色的地毯,将屋子的档次提升起来,正面墙上一幅风景油画夺目。小兴安岭的白桦林,山坡上尺厚的积雪和融化的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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