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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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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瑛绕过桦皮屯哨卡的瞭望架,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着黑暗来到卧虎山嘴,她不敢打开手电,偷偷蹲在江边沙滩边缘的毛柳棵里等候着,她喘着粗气,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时钟一分一秒的走动,约摸到了碰头的时间,白瑛用红布包裹的手电照向漆黑的江面,快速闪动了三次,然后关闭电门,焦急地等待江面上的回答。 不一会,黑乎乎的江面上闪现出一寸红光,紧接着又是短暂的一闪。白瑛紧张得已接近痉挛的身体立刻热血沸腾。她站起身来,看一看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江水轻轻拍打岸边传来有节奏的哗哗声,这才迅速地跑到了江边。 江面上突然冒出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穿着橡胶衣服的水鬼,着实吓了白瑛一跳。定神一看,高大的身躯和那股穿透橡胶服的特有气息,让她知道,来人就是她望眼欲穿的男人弗拉基米诺夫。 她将他带入柳丛中,将从家里拿来不合体的男人衣服给他换上,把水鬼服藏在临近的一棵枯树洞里。两人不敢言语,不敢亲近,不敢进村。他们沿着卧虎山根绕回到期盼主人归来的三间小房。 白瑛控制住急促的呼吸,将院屋两道门插好。东屋炕上铺好的崭新的被褥还散发着热气。两人没有言语,都在同一时间快速地脱掉裹在身上的所有障碍。 一捆干柴被烈火在万籁寂静的卧虎山下点燃了,火越烧越旺,发出啪啪声响。弗拉基米诺夫就像一座火山,爆发出几千度的岩浆将白瑛溶化,烧成灰烬。他不顾她的感受,疯狂地如猛兽一般吞吃着白瑛圣洁的灵魂。 白瑛尝不出任何味道,只觉得他胸前粗壮的汗毛针刺一般揉搓着她鲜藕般娇嫩的酥胸,忽又感到他那种子被烈火烧得滚烫,植入了土壤,化成了溪流。紧接着就是一场瓢泼暴雨,将火山爆发产生的所有能量、烟灰和风雨呼唤全部熄灭。 平静了,屋里与屋外的科洛河、卧虎山的睡眠同步融入了大自然的怀抱。 火山第二次爆发,因为有了先兆和准备,喷发变得平稳有序,岩浆重复着原有流淌的印迹,慢慢地与周边形成了和谐。 白瑛用被单将窗户挡上,她点着了丈夫淘金用的那盏油汽灯。下地给炉炕里续上了两块松木半子,将预备的饭菜热好。 精疲力竭的弗拉基米诺夫吃光了一碗小鸡炖蘑菇,喝了半斤瑷珲城的小烧酒,他渐渐地恢复了体力,脸色又有了光泽。他看了看手腕子上的夜光表大三针,已是凌晨三点,必须回去了,不然天亮就会捅出祸殃。 弗拉基米诺夫深情地望着白瑛,伸手拍了拍她的肚子,希望他们的结晶是个儿子。今天这一分别,将永远被这滔滔不息的大江隔断,想到这里泪水悄然而落。 白瑛现在倒是平静得像科洛河上游的女人湖。她的要求和渴望都已成为了铁铸的事实,无需再牵挂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的这次播种,她对他没有爱情可言,整个过程,只是感谢弗拉基米诺夫给她带来的恩赐。 江风大了起来,弗拉基米诺夫穿好了水鬼服。他摘下那块苏制的大三针手表对白瑛说:“留个纪念吧,这是我留给咱们儿子的唯一的信物。” 白瑛接过手表并没有作声,她木讷冰冷地站在江边一动不动,看着这位一下子变得陌生的苏联男人走进了江里,向江的那边游去。 弗拉基米诺夫头也不回地往江北游去,十米,二十米……,渐渐地动作慢了起来了,他觉得游的十分的吃力。当他接近江的中间的时候,主航道的水流变得湍急起来。这里是两个国家的分界线,游过主航道,就是苏联的领地。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动作有些僵硬,必须冲过去!他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主航道,然而,他却被急流一次又一次地冲了回来。 他的身体开始随着波浪起伏,四肢开始发软,脑海中不知不觉地出现了那位中国女人,她赤裸裸躺在他高大的身躯之下,幸福地呻吟着……。 一个浪头打来,弗拉基米诺夫一个机灵醒了过来,他感觉到了恐惧,沉重的水鬼服拖住了他虚弱的身体,他已经感觉到,死神正在一步步向他靠近。 不能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看到了江北的灯光,看到了已染白发的母亲。他开始了本能地挣扎,拼命地脱下了那套水鬼服,身体觉得一下子轻松多了,冰凉的河水刺激他再一次清醒过来,他使出全身的气力,向自己的国家奋力地划着水。 一米,两米……,一个浪头打来,弗拉基米诺夫喝了一口水,顿感一阵的头晕目眩,渐渐地手脚停止了摆动,意识变得浑浊起来。忽然,他感觉到眼前一亮,脑海中显现出一盏灯火。他看见了白瑛的笑脸,她向他伸出了纤细的小手,拉着他走回了那间充满阳光的温暖的小屋。 第二天早晨,白瑛站在自家的小院里,看到了桦皮屯边防哨卡的瞭望架上,升起了一面红旗。 中国边防军人的巡逻快艇,在《瑷珲条约》签署地的十里长江的沙滩上,发现了沃尔卡集体农庄的共青团员、翻译弗拉基米诺夫的尸体。他被运回了桦皮屯哨所,升旗会晤。 消息在桦皮屯传开了,与他相识的中国的青年男女们悲痛万分。她们在江边送走了几天前给小村带来欢乐的黄头发、高鼻梁、大个子的那位苏联小伙子。 白瑛坐在自己家的火炕上,眼前是一排整齐的套娃,手里是那块大三针手表。嘀嗒、嘀嗒声音清脆,节奏有力,记录着时光的流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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