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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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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边红旗回到北京的当天晚上,我请他和一明、沙袖去北大东门外的蓝旗营吃水煮鱼,那儿有一家很不错的川菜馆。为了给边红旗接风,也是小小地庆祝一下,我的长篇小说已经和出版社签了合同,八月份就能出来。去饭店之前,我问边红旗要不要把沈丹叫上,他说不要叫了,沈丹还不知道他已经到了北京,他现在也不愿意让她知道,他想安静两天再说。吃饭的时候,沈丹给我发了短信,让我转告边红旗,北京已经全面开禁,离了婚就可以回来了。我问边红旗怎么回,他说,告诉她,还在磋商阶段,会尽快回京的。我按原话回了。 我们要了两盆水煮鱼,边红旗要大开吃戒。一明也提起屁股上下捻子的事,沙袖说他净拣吃饭的时候恶心人,老边气色不好,应该让他好好吃一顿。边红旗说无所谓,就是谁把下了捻子的屁股撅在他面前,他也照吃不误。 那顿饭吃的很痛快,喝的也很痛快。边红旗喝多了,闷着头喝,很少说话。本来打算边喝边聊,了解一下离婚的进展状况的,我们也不好多嘴了,就拣好玩的事说,非典时期的奇闻怪事,已经人面对疾病的恐惧。 拖拖拉拉吃到了十一点,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大串空啤酒瓶子。六月底的天气已经比较热了,夜晚还好,有点粘稠的凉爽。边红旗诗兴大发,要到高处看一看,我们就上了万圣书园前面的天桥。都市的夜景看上去很美,车辆从脚底下穿过,拖曳着流动的灯光,车显得很小,人站在桥上觉得自己也很小。对面不远的地方是夜间的北大校园,那些雍容的建筑伏在大地上,安静而又庄重。校园里灯光稀疏,一副沉醉不知归路的样子。边红旗双手撑在栏杆上,嘴里咕噜咕噜地响,我以为他要吐,谁知道他竟做起了诗。一共三句: 啊,北京 我刚爬到你的腰上 就成了蚂蚁 一明说,靠,你还打算爬到哪儿?沙袖笑出声来,大骂男人的无耻。我刚想也凑上一嘴,手机响了,响了两声就挂了。我看看号码,是沈丹的,还有两条短信。打开一看,也是沈丹的,饭店太吵,手机响了我没听见。第一条说的是:他是不是离不了?看来我爸妈说的对,他跟本就不想离!第二条是:怎么不回话?是不是他嫌我烦?我就烦,他一天不离我就烦他一天!全用惊叹号结尾。我把短信给边红旗看,边红旗看完了又咕噜咕噜地说: "离婚,离婚,离他妈的鸟婚!" 他的手掌击打着栏杆,忽然哇地吐了出来,他真是喝多了。酸腐的秽物越过栏杆自由落下,恰好落到了一辆从桥下经过的别克轿车上。小车紧急刹了一下车,为了防止后面的车追尾,又向前行驶了一段才停下。一男一女从车上下来,凑到车前挡风玻璃上看了一眼,那个男的顿时大骂起来,急吼吼地向天桥这边来,穿着短裙子的女人在后面企图拉住他,但是那个男的还是过来了。我知道惹事了,叫上一明跟我下桥向人家赔礼。 "真是对不起,"我说。"我朋友喝多了,吐到您的车上,不好意思啊。" 那个男的说:"对不起就完啦?车脏成那个样子我怎么开?" 我想最好还是息事宁人,就提出来给他擦,可是擦也不行,那么多一摊。我和一明把口袋里所有的卫生纸都用光了也没擦干净。 "这样吧,先生,麻烦您洗一下车,费用我来出,怎么样?" 那家伙看看我和一明,又看看身边的短裙女人,脖子一梗,挥挥手说:"算了,我自己来吧,车都买起了还在乎一点洗车的钱!让你的朋友下次少喝点,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往厕所跑,别在大街上乱搞。简直是破坏伟大首都的形象!" 我和一明不住地点头。他们上了车走了,我们才笑起来,男人呐,死要面子活受罪,就为了在短裙子跟前长点脸。 回去边红旗倒头就睡,半夜里渴醒了,爬起来问我要水喝。一声不吭灌下去两杯水,扔下杯子又回去睡了。他的状态显然有问题。此后的两天他都没有上街,也不提办假证的事,就待在房间里,在自己房间里抽一会儿烟,然后再跑我的房间里抽一会儿烟。问他话,他就说,什么都不想说,像做了一场梦,说不好。他把手机关了,让我转告沈丹,就说他的手机出了毛病,正找人修。他以为这样就能清净两天。 一天中午,我们刚要睡午觉,有人敲门。边红旗去开门,打开门就愣了,沈丹站在门外。沈丹也愣了,她揪着边红旗的T恤说: "你不是在家么?你不是在修手机么?" "回来了,"边红旗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刚回来?" 沈丹没理他,直接进了他的房间,她在里面巡视了一番,然后把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端到边红旗的鼻子底下,"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你说实话,你来了多少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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