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人(38)_孟宇

三十八

　　第二天早晨，艾和平被啾啾鸟鸣唤醒，就穿衣起床。这时候，两个维那早已等在门口。说是住持在做功课，监院陪同吃早饭。梳洗毕，艾和平仍旧到藏经洞的阁楼用斋。监院、知客等一干僧人早已等候。斋毕，小沙弥来唤，说是惠智大师有请施主在好了潭见面。

　　有一道不大的瀑布，凌空飘洒转折而泻，瀑布之下，形成百平方米大小深潭，潭水清澈凛冽，几片金黄落叶飘在水面之上。潭水四周竹林密布，一棵斜卧的青皮树与潭水为邻。树下摆放石桌、石凳。石凳石桌估计有几百年历史，磨出不规则凹槽。艾和平就在这里和大师不期而遇。大师和艾和平分主宾在石桌落座。陪同的众僧，知趣地告退。

　　"大师不仅是佛家大师，还是茶家大师。"艾和平来了个开场白。

　　"过奖，过奖，过奖了。"大师挥挥手说。"施主夜宿敝寺，心中可有疑惑，但讲无妨。"

　　"这个，这个……"一向犀利的艾和平有点扭捏："我想问问前程。"

　　"官员进寺，十有八九是问前程的。"住持略作沉吟："然，天机不可泄露。"

　　艾和平怔住了，不知如何应对。

　　"不过，施主请跟老纳来，"住持一把捉住艾和平的手，起身来到好了潭边："施主要是心诚，这好了潭可以照见施主未来……请施主闭上眼睛，心静入定。老纳诵念咒语，念毕，方可睁开眼睛。"

　　艾和平也不说话，郑重地点点头。惠智大师闭目诵《金刚经心咒》

　　咒语声中，艾和平耳边似乎狂风大作，海浪滔天，天地摇摆震撼。有惠智大师咒语回响，他并不害怕。咒语毕，狂风海浪隐退，天地归于安宁。他睁开眼睛，朝好了潭张望--骤然间，他很吃惊，潭中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惠智大师也脸色大变。嘴里诵念："罪过、罪过。"撇下艾和平，竟然佛袖而去。

　　第八章

　　26

　　半月之后，三间房来了一个人。来人像混血儿，持菲律宾护照，自称叫贾愚侬，说是南鄂置业公司董事长姚茂汶的朋友，想探视因嫖娼被拘留的姚茂汶。此人直接找到吴杰，并且持有艾和平局长的批条。吴杰见有艾局批条，就给来人办理了探视手续。

　　在拘留所的探视房里，姚总很吃惊，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贾愚侬就说，姚总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天，我们一块在兰桂坊桑拿，泡温泉的时候和你聊了很久呀。那天，你还告诉我，你要泡到著名歌星小D，我还骂你吹牛。记得不？

　　"嗯，噢，想起来了。有什么指教，说、说说吧。我说，你最好把我弄、弄弄出去。我在这住了半个月了，这要是让单位知道，丢丢、丢不起这个人。"姚茂汶实在想不起眼前这人是何方神圣，不过转念一想，管他是谁，先让他把我弄出去再说。

　　"不是丢人，是丢官。官丢了，你可就什么都没了。"贾愚侬纠正他。

　　"靠他妈，是、是、是这回事。"姚总有点颓废："要说公、公家的钱，花是花了两两个，可我自个兜里真没、没没什么钱。这时候把官、官官丢了，我冤啊我。"

　　"我可以救你出去。"贾愚侬说话不紧不慢，眼睛盯着姚茂汶，看他的反应。

　　"那，那你是我我、我大哥，我给你当牛做、做马。"姚总一着急，口吃的毛病犯了。

　　"那倒不必。不过，我有个条件。"贾愚侬似笑非笑地吹了一口气。

　　"快，快快说呀，爷爷，急，急死我了。探视时间马、马上就到啦。"

　　"我要500万。"

　　"妈、妈、妈、妈呀，"姚总杀猪似的喊："嫖娼闹到单位，就是丢、丢、丢丢官。我要是送你500万，我脑袋都得搬、搬搬搬家。"

　　"不是送，是借。借期不超过八个月，月息一分五，八个月就是60万。除了公家的，你个人再送20万。"

　　"嗨，你，你早、早早说呀，我银行就是借、借、借钱的嘛。"姚总轻松了很多："别说5、555百万，8百万也洒、洒、洒洒洒水啦。"姚总伸出一只手："成、成成交，你快来办手续吧。晚了，就捅、捅捅捅我单位去了。"

　　"OK!"贾愚侬握住了姚茂汶伸出的那只手。

　　吴杰就此事请示艾局。艾局说，风雷行动规模很大，现在拘留所、看守所是人满为患，对于姚茂汶这样的嫖客，罚上2000元放了算了。吴杰就问，个别处理还是统统就此照办？艾局果断地说：就此照办。腾出地方，关押那些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就这样，贾愚侬把姚茂汶捞了出去。而且，公安局撤案了，姚茂汶依然是计划处长兼南海公司董事长，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唯一遗憾，兰桂坊被查封了，到了晚上，没有了销魂的好去处，颇有点寂寥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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