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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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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撇嘴:“是不是我看得出。” 秦明月进来,两人就停止了斗嘴。丁凤鸣把昨夜写的文章递给她,就出门去了。很快就收到了她发过来的短信:写得好!再有事,可随时找我! 一会儿,丁凤鸣在网上就看到了那篇《我是人质我该死》: “近日,上河市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城市拆迁活动。……《上河日报》载文说,这将有力地推动上河市的经济发展,将为上河市的百姓带来无穷的福祉。我等黎民本应欢欣鼓舞,为市委市政府的英明决策感激涕零、高呼万岁。但很遗憾,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在这场拆迁活动中,我和许多人一样,不幸成了人质,成了政府的人质。 “……拆迁伊始,居民奔走相告,笑逐颜开。那一阵日日有高兴而醉酒的人,有穿了新衣服而招摇过市的人。有人还特意推迟了婚期,希冀在新房子里开始崭新的人生。仅仅几天,这些可怜的人就从欢乐的巅峰跌落到失望愤怒的谷底,有人把他们脸上的笑容硬生生攫走了! “事情起因是政府制定的补偿标准太低了。……拆迁户们最少的要损失三四万元,而多的竟要损失十多万。……房子几乎是他们唯一值钱的财产,是他们在这座城市里生存的根本保障,是他们的命根子。……而政府采取的一些极端手段,让我想起中世纪某些为人类永远之痛的黑暗! “……厕所拆除了,水停了,道路毁坏了,据说马上又要停电了。……你听说过在一个现代化都市里竟要挑水抬水的幽默故事吗?在上河市,这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尤其是每当夕阳西下,挑水抬水的人络绎不绝,往来繁忙,风景绝妙,诗人见了是要吟诗的,画家见了恐怕就迫不及待要席地而画了! “在那里,到处可见拆了半截子的房子。拆除了的窗户宛如是睁着的瞎眼,空洞而无神。而在这些空房子里发生的一些故事,成了上河市民这一阵津津乐道的话题。王大妈是患有失眠症的,一到晚上就听见不断有哼哼唧唧细碎的声音。王大妈就想,莫不是有老鼠?前日刚刚药了一回,药死了十几只,这么快又有了?就拿了扫帚轻手轻脚往旮旯弯里寻找。老鼠没找到,但那声音又清清楚楚地传来。莫不是活见鬼了?声音好像是隔壁屋里传来的,王大妈就开门去寻。隔壁是一户拆迁走了的,门框窗户都没了。两个人正在野合,热火朝天之际,王大妈闯了进来。事出突然,双方都吓坏了,王大妈‘啊呀’一声,往后就倒。那两人魂飞魄散,哪敢再留,搂了衣服便跑,倒把一床上好的羊毛毯子给丢下了。直到现在,王大妈还住在医院里,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居民们抗拒拆迁是显而易见的,拆迁的速度就异常缓慢。这也难不倒他们。高音喇叭日日不停,报纸电视上连篇累牍,红红绿绿的标语贴满大街小巷,戴了红袖章的拆迁人员挨家挨户高声恫吓,杀气腾腾,剑拔弩张。 “……市里的高参们从故纸堆里翻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蓄意违抗、对抗的,据说还要负上刑事责任,是要坐牢的。红头文件发下来,把我等吓坏了。就这样,我们稀里糊涂成了人质,成了某些人手中的一张王牌…… “我是父母的儿子。他们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情。补偿的钱只够他们买一间房。在无数次的‘做工作’之后,他们的立场没有任何改变,倒是我不时被他们敲打,被他们责骂。……我有办法吗?我能不做他们的儿子吗? “我是弟弟的哥哥。弟弟去年刚盖了新房,他在新房里刚刚做了新郎。我硬着头皮去做工作,去了好多次,怎么也开不了口。我若腰缠万贯,工作也好做了,可惜我所得菲薄,要养老婆孩子,要接济老父老母,还要不时孝敬领导,实在没得余钱剩米。弟弟是个聪明人,哪会不晓得我的用意?弟弟说,哥,不是我不帮你,我总不能把孩子生在大街上吧?而弟媳妇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单位的领导一天几催,脸色也很不好看了。我内外交困,心火上升,面黄肌瘦,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有个女孩怀着憧憬恋了爱,结了婚。生活是多么美好,多么迷人,她有理由憧憬幸福。但非常不幸,她的他是上河人,他又恰恰就住在拆迁区。……男孩开始另眼看她,公婆的冷言冷语像箭一样将她弄得遍体鳞伤。一回到家,女孩就感到后颈窝发凉。她不想回家,但不回家能去哪里呢?……领导是很讲政治的。……都责怪她不理解他们。女孩想,谁理解我呢?…… “一个农村的男孩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又好不容易在城里谋得了一份工作。他是父母的骄傲,是村人教育孩子的榜样。站稳脚跟后,他又费了无数的心思,羸得了一位城里女孩的芳心。结婚那天,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说,我也是城里人了。……他已经一连几天都不敢回家去住了,小旅社、办公室、朋友家是他目前暂时落脚的地方。…… “……这一阵离婚的人多了起来,尤以拆迁区的居民居多。夫妻关系可以一离了之,父子、母子、兄弟、姐妹关系是离不了的。我非常担忧,过一阵只怕登报脱离亲属关系的人也会多起来;我也非常悲哀,亲情在冰冷的政令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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