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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零


  胭儿这时在看一本有机化学方面的书,抬起头说:“哎,你该把借朋友的三万块钱还给人家了。”胜子就取出三万元现金,又数出四千元,想作为小唐山那笔衬衣生意的赔偿,用张报纸包起来,装进了小包里。又打了个电话,让蕊子等他。

  进了市区,路过鹊桥商厦,只见从楼顶上垂下来的长条广告几乎覆盖了大厦。广场上彩旗彩带花花绿绿,迎风舞动,空中飘着五六个挂着酒或食品广告条幅的大红气球。路口有好几个身披大红绶带穿超短裙的小姐在向行人散发商品传单,有食品的也有什么神鞋神帽防臭鞋垫保健品卫生巾的。

  胜子去一家寻呼台买了只BP机,申请了个号。又打电话告诉了胭儿新呼机的号。到了蕊子的服装店,只见蕊子头上梳了个发髻,穿着不知什么料子的半透明白色短袖衫长裙子,透明的水晶凉鞋露出染了红趾甲的脚趾。左脚腕上还挂了条金链子。

  “哟,大老板好漂亮呀!”胜子从小包里取出BP机递给小马,说:“完璧归赵。谢谢啦!”

  蕊子问:“不稀用了?”

  胜子说:“哪里!买了一个。”就告诉了蕊子自己的传呼号。

  蕊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这个人呀!”

  胜子又从小包里取出那个包现金的纸包,放在玻璃柜台上,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蕊子让小马打开那个纸包,看了看,三捆大票,还有一叠较薄的大票。就指着那一沓薄的大票,对小马说:“给你胜叔装起来!”小马去拿胜子的小包,胜子不给。蕊子瞪了他一眼:“你少给我来这个啊!”小马从胜子手里拿过小包,把那一沓大票装了进去。胜子说:“不数数?少了我可不管!”蕊子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小马就把那三捆钱包起来,又套上个装衬衣的塑料袋,装进了蕊子的小包里。

  蕊子对小马、小牛说:“你俩到戚姐店里取内衣去吧!店我看着。”两个小姐就走了。

  蕊子对胜子说:“胜哥,我最近发现了一条发财的新路子。”

  胜子眼睛一亮:“噢?”

  蕊子用胖手指指他:“瞧,一说赚钱的事儿,就来情绪了。”

  胜子说:“蕊子你不知道。我就是想尽快发点儿财,把我的水暖安装维修公司业务开展起来,过过厂长经理瘾!”

  蕊子“哼”了一声:“就是不愿跟我合伙,就是想自力更生、独立自主地干成一番大事业,是不是?还是怕我把你拉下水?胜哥,我实话告诉你,蕊子这一身肥膘,也不是那么贱的,谁想吃谁就吃。上个月跟个老广谈生意,酒喝到五六分数的工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来,上边是一颗祖母绿宝石,少说也值三四千块。他抓起我的手,就要给我戴上。我问他,先生你别忙戴,你先说明白了,平白无故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么意思?老广有点儿瞪眼,说蕊几(子)小姐你西(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的啦?我西(什)么意西(思)也没有的啦!我西(是)真心地喜欢你的啦。我说,先生是吃那些西餐大菜吃腻了,想来天都尝尝护城河鲫鱼的腥味儿了是不是?那老广倒挺坦率,说蕊几(子)小姐你明白就好啦!你真西(是)个聪明的姑娘啦!我说还姑娘哪!我是姑娘她老姑!又说,先生想谈生意就正二八经地谈,不想谈呢?就屎壳螂搬家——他眨眨小绿豆眼儿,问我西(什)么意西(思)的啦?我说你自己想象想象吧。他装作不明白地摇摇头。我又说,天都的鱼不只有黄河鲤鱼、护城河鲫鱼,还有一种鱼你知道不?他问西(是)西(什)么?我说是甲鱼,又叫鳖,也叫王八,是莲花湖的名产名吃。文化大革命的工夫,省里有个靠造反起家的领导人,专爱喝王八汤,大冬天让工人砸了冰下湖去给他捉王八,这人后来的下场很不怎么样。王八要是咬了人,可是不松口的。要等天上出齐了星星才松口。那老广的肚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挺尴尬地把宝石戒指收回去了。”

  “行啊!蕊子真可以当外交家了。”

  蕊子斜了他一眼,挺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这时,小牛、小马拎着内衣进了店,胜子就告辞了。

  午饭后,胭儿对胜子说想去看看父亲和女儿。胜子问:“我陪你去吧?”胭儿说:“白天,一般不要紧。申小强白天不大出来。”胭儿走后,胜子就动手把空调装在了里间窗台上。

  一个多小时后,胭儿回来了。胜子见她脸色不好看,问:“怎么了?”胭儿告诉胜子,法庭把让申小强去法庭的通知书寄给了他之后,开始七八天没动静,可能他没在家,不知上哪儿流窜去了。可昨天中午,申小强突然去胭儿父亲家找胭儿,胭儿的姐姐姐夫都没在家。申小强气势汹汹地对胭儿父亲说:“你跟你闺女说,她要再敢上法庭跟我闹离婚,我就砸断她一根狗腿!让她瘸爹再拉上个瘸闺女!”还拿起一只碗,“啪”地摔在地上。气得胭儿父亲浑身打哆嗦,说:“我要是手里有支枪,今天非崩了你这个狗娘养的!”又说:“当年我怎么瞎了眼,让闺女跟了你这个狗杂种!”

  胜子听了,牙齿咬得咯咯响:“你甭怕他。他要再敢动你一指头,我先砸断他一条驴腿!”

  胭儿又说:“我去看了看小鸽子,孩子倒挺好的。可见了我,死死地搂住我的脖子就是不放手,眼里还泪汪汪的。我知道她是想妈妈,又不敢对她爷爷奶奶说。”说着,自己也泪汪汪的了。

  胜子说:“快了!孩子快回来了。再等几天。”

  胭儿去洗手间取了毛巾,擦擦眼睛。这时,电话铃响起来,胜子接了,却是北四小区法庭杨庭长打来的,忙让胭儿接。杨庭长说申小强打电话给法庭,答应下午四点去。杨庭长让胭儿也去。

  胜子忙“打的”陪胭儿去北四小区法庭。又担心申小强见了他节外生枝,就对胭儿说:“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外边等你。”提前下了车,到法庭附近的一棵法桐树下,取出一本《钳工技术》来看。

  过了十几分钟,胭儿出来了,看了胜子一眼,就往回走。胜子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了五六米的距离。这时,一个长头发的青年男子突然从后边冲上来,先超过胜子,又接近胭儿,一脚把胭儿踹得跌坐在地上。胜子开始以为小流氓调戏妇女,大吼了一声:“干什么!”可长发青年斜眼瞅瞅胜子,却不跑,上前揪住胭儿的头发,“啪”地打了她一个耳光,接着又踢了她肚子一脚。胭儿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长发男子又把她揪了起来,说:“走!跟我回家!我叫你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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