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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死了?”原来数小时前在她鼻尖泛滥的血腥味不是幻觉,而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幸运,弦歌这才发现到自己小腿上包着白纱布。“……他救了我?”她模糊记得在大工程车碾上BWM的刹那,他急速扭转方向盘……

  “是你命大,”秦筝摇头,反握住她的手,将话题岔开,“饿了吧?想吃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弦歌不依,执拗地抽出手,盯着秦筝的眼睛等他回答。

  秦筝动了动嘴,将她的双手拢在自己掌心,反复摩挲她的手背:“……处理事故现场的警察说,一般司机遭遇车祸都会本能的将副驾驶位挡在外侧,可是他……他把方向盘往右转,对方的前轮直接压上驾驶座……”

  “真是他救了我……”弦歌抽吸,鼻腔中吸尽消毒药水的呛味,“我害死他了……”她死死按着自己的嘴,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

  弦歌摸了摸脖子,仿佛还能感觉到他钳在她脖子上的粗暴,她一阵恶心,趴在床边呕吐不止。纵使这个人她已恨之入骨,可眨眼间便阴阳相隔的事实就像一把开启伤疮之门的钥匙,让她放下对厉景笙的恨意,脑中却不断盘旋着盖在父亲脸上的白布,迫使她重新回忆失去亲人的痛苦。

  她仍在吐,四腹五脏翻江倒海般涌着酸水,小腹揪心般绞痛。生理期的不适和车祸后的虚弱同时袭来,她无从抵抗,就此病来如山倒,陷入辗转反复的高烧中。

  关于厉景笙的葬礼,弦歌还是一周后在病床上看报纸知晓的。葬礼简单低调,但凡圈中有头有脸的名人及明星纷纷出席,各个面带悲怆,泣不成声。厉东海站在亲友之首,面容憔悴,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

  他老态尽显的照片成为S&M元气大伤的标志,三天后,弦歌从冯启旌口中意外得知,岑缓羽已购得S&M二成以上的股权,成为继厉东海之后的第二大股东,而他高悬在厉东海头顶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却迟迟未落下。

  娱乐圈永远是一个喜新厌旧的地方。短暂的缅怀和平静过去后,影坛几大盛事在短时间内迅速转移媒体及大众的目光。先是学院奖最佳导演李华的新片《辰风语》正式开机,影片阵容空前强大,“双王双后”的华丽卡司令这部电影还未上映,就已勾起全民热情。蒋文和秦筝两位天王级巨星首次飙戏几乎成为次年金麟奖最佳男主角奖项的最大看点,吸引了无数影评人的目光。蒋怡和李承茵一个美艳一个清纯,始终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新一轮PK大战隆重开幕,仅是各领风骚的造型已然掀起网络上众说纷纭的评论,NAS娱乐传媒有限公司新近成立便揽下《辰风语》的巨额投资,更成为业内茶余饭后的谈资。

  弦歌站在临时租用的办公室落地窗前向外张望,临街的绿树已隐现初春的气息,冒出寸寸绿芽,居高临下放眼看去,如沁在宣纸上的绿色颜料,斑斑点点,生机盎然。她挽高衬衣袖口,疲倦地抚额,只听身后房门开启,岑京堂一惊一乍地冲过来,撩起搭在座位上的披肩就往她肩上扣,口中振振有辞:“哎哟!我的大小姐,我们家那位小祖宗千叮万嘱让我盯着你,你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儿又病倒了!”

  他自作主张地关紧窗门,推攘着她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下,从兜里掏出一部PDA做简报,内容无外乎就是人事方面的重新部署,以及汇报《辰风语》的拍摄进度,外加传达弦歌住院期间公司的运转情况。末了,他瞅着弦歌专注颔首的模样,试问:“还有一件事……S&M的厉董想见你,他找过小羽几次,小羽都借故推掉了,说是要等你决定……我的建议是不见为妙……”

  弦歌从沉默中抬眼,幽幽瞥向他:“请转告他,他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岑京堂愣了愣,收起夸张的表情,弯腰放下一件东西,转身离开。

  包装精美的礼品袋静静躺在茶几边缘,弦歌随手一扯,一个圆筒形的东西随之滚落,她拾起东西在手心掂了掂,下一个动作便是点燃火机,看着圆筒内的黑色条状物烧成灰烬,在袅袅烟雾中散发焦灼的糊味。

  当年厉景笙用来威胁她的照片底片,终随着他的死,成为过去……她应该松一口气,厉东海无力再斗,秦筝的星途便少了最大的威胁。

  可弦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推开窗,那股难闻的气味卷在冷风中萧萧而去……

  而她和秦筝呢?还能回到最初的过去吗?

  一年后。

  《辰风语》正式上映。上映第一周便打破华语电影的票房纪录,掀起前所未有的观影热潮,最新公布的金麟奖提名名单毫不吝啬的给予这部电影十六项大奖的提名资格。

  岑京堂拿着金麟奖颁奖典礼邀请卡走进办公室时,弦歌正埋头执笔。

  他把邀请卡往她面前一按,探头看她笔下的内容:“公司周年庆的邀请卡怎么要你亲自写?交给秘书不就得了?”他随意抽出一沓已经写好的卡片,写着“岑缓羽”名字的烫金卡片就放在最上面。“缓羽这张我拿给他,正好他今晚回家吃饭。”他问也不问就把卡片抽出来,准备放进西装口袋。

  “不用,”弦歌头也不抬的拦下他抽卡的动作,笔下写完卡片上的最后一个字,缓缓抬头,一字一顿,“我拿给他。”

  “不用这么麻烦啦……”岑京堂手里还捏着那张卡片,未干的墨迹沁开,“羽”字的勾笔上一片模糊。

  “不麻烦。”弦歌从座位上仰头,唇角窝出一个小坑,“岑叔叔,墨水还没干,会弄脏你的西装。你看,字都花了。”她笑容温和,没给岑京堂回话的机会,径自抽出一张新卡,自顾埋首:“没关系,我重写一张好了。”

  “岑缓羽”三个字在她笔下飘逸清新,要不是亲眼看她下笔,岑京堂险些误以为这是缓羽的字迹。他垂头看手中一沓卡片,才发现她和缓羽的字迹竟然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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