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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岑缓羽只笑,拒绝得不留余地:“不可以,进了这个门,照顾你就是秦筝的责任。”

  六年仿若一个轮回,他出乎意料地来访,如今也随时准备离开。在她低谷时来临,又在她即将迈入新的高峰时悠然离去。

  “叮!”电梯门徐徐开启,梯内人影晃动,弦歌眼前一暗,只觉手腕遭人钳制,猛回神时已被那人拖出几步远。她惊愕瞪目,那粒璀璨的钻石耳钉在她瞳内一晃而过,那人冷笑回首,声彻寒冰:“叶弦歌!你真行!合并挖角,倒是做得不留余地!”

  弦歌用尽全力缩回手,却因身体虚软险些踉跄摔倒在地。那人森冷的笑容在她头顶,一寸一寸摄入她眸中:“我给你这么多机会!你偏偏还是要和我作对!”他生拖硬拽把她推上车,车门随即反锁。

  弦歌强忍着腹疼,强自镇定:“厉景笙,你想干什么?!”

  “孤男寡女,你说能干什么!”他的镜片闪过一片寒光,面露疯癫的冷笑,车子在他手下突然启动。弦歌猝不及防,额头重撞上挡风玻璃,她在慌乱中死死抓紧手门上的把手,看着厉景笙一举将车速提起,一路沿外环驶向郊外。

  “别以为合并了两个二三流的小公司自立门户,就能和S&M抗衡!”车速一路飙高,厉景笙咬牙切齿的警告在引擎声中嗡嗡作响。他冷不防反掐住弦歌的脖子,逼得她咳喘几乎窒息。“大鹏娱乐和霍达音乐旗下连一个撑得起一线的艺人都没有!张允文手上勉强有一个李承茵,还是半吊子歌手,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电影上,就凭这种艺人资源,你凭什么跟我斗?!”他手劲越来越重,五官生生扭曲,“了不起,这就是你说得空手套白狼?!一个蒋文加一个秦筝,再带上蒋怡,就凭他们三个人的身价入股搞合并,我真是小看你了!”

  弦歌倾尽全力挣脱厉景笙的桎梏,积蓄全身力量冲他鼻梁就是一拳,狠狠警告:“我警告过你,你胆敢动秦筝,我绝不客气!只不过失去一个蒋怡就能令你恼羞成怒,以后你还怎么跟我斗!”

  厉景笙哼笑着抹净鼻血,嘲讽道:“秦筝?真是因为秦筝么?你不惜把原本给秦筝的角色让给蒋文,还不就是为了拉拢蒋文加入?李华导演的《辰风语》,多少人挤破头抢着争演其中的角色,秦筝就因为你一念之差与男主角失之交臂,你说他会怎么想?”

  弦歌幡然醒悟,怒不可遏拽紧他的衣领:“你又跟秦筝说了什么?!”

  厉景笙笑得更诡异:“还用得着我说么?他那群粉丝们已经在网上发起联合签名,集体要求辞退你这个经纪人!网上铺天盖地的评论都在说这件事,说秦筝成了蒋文的踏脚石,成了经纪公司斗争的牺牲品。你这一招并不高明,赢了一切,输了秦筝。”他用力掰开弦歌的手,一手反制住她,一手驾车。车速径自飙升至时速120公里。车外一团漆黑,车头探照灯直探入黑暗深处,前方仍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信得过我!”弦歌侧目,全然不理会他的挑拨。

  “是么?”厉景笙冷笑着打开车顶挡板,丢下一页剪报,“如果看到这则新闻呢?”黑色大标题赫然写着“美女经纪与神秘男子同游LA,秦筝事业爱情两失意?”占据半幅版面的新闻内容还包括两张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厉景笙直剌剌地激道:“他知道你的‘美国之行’不是一个人吗?我真想知道接下来会爆出怎么样的标题?‘天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幸灾乐祸地呵呵直笑,脚下猛踩油门,车子离弦般直飞出去。弦歌一按下车窗,那张薄薄的剪报登时吹匿在茫茫夜色中。

  厉景笙还不罢休,笑容更炽:“但愿秦筝的妒火能像这张剪报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只不过……怕是没这么容易!”

  四周境况越发荒凉,沿途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孤零零驶在外环公路上,夜愈静,弦歌反而愈冷静:“你现在没有资本跟我谈条件,说这么多干什么!他信不信我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请问与你何干?”她空拉车门,保险栓死锁着:“停车!非法禁锢和绑架都是刑事罪,我脖子和手腕上还有淤痕,你别逼我验伤把你告上法庭!”

  “牙尖嘴利……”厉景笙嗤笑,车速不减反增,“你说得不错,我现在没什么可威胁你,也没什么可顾忌!我们撕破脸,你以为我还会让着你?”他的笑声凄厉,在夜风中格外慑人:“我有什么不好?你选秦筝、选这个男人,偏偏不选我?!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决定是个错误!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情绪失控,车速持续飙高。

  弦歌腹痛难当,无力与他继续纠缠,索性横下一条心推攘方向盘,车身在路中间打了个颤,打滑前行。忽然前方一片光亮,漆黑中迎面驰出一辆大型工程车,车头如巨兽之首,龇牙咧嘴地碾上这辆占道超速的BMW。

  弦歌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在瞬间失去知觉,眼前最后的景象是无数道灯光飞快地从她眼前掠闪。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尖叫穿透耳膜,在那一瞬她似乎被抛离这个世界,任由黑暗从四面八方来袭,将她压按在某处,动弹不得……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很遗憾……”

  陌生男子哀沉的嗓音嗡嗡传来,弦歌迷迷糊糊中听到几人在病床边的对话,她试着出声,嗓子眼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直到房门轰然大开,另一个人闯入她的视线,凑近她直唤她的名字。她在浑噩中强撑开眼,身体乏力得连一个勉强的微笑都挤不出来,只在喉间囫囵吐出两个不甚清晰的字:“秦筝……”下一秒已被秦筝抱了个满怀,她抬起头,正对着侧身站在床边的岑缓羽。

  岑缓羽望着她欣慰地笑,面部紧绷的肌肉明显放松下来,咧嘴舒气:“没事就好。只是皮外伤,医生说还要留院观察一天。秦筝,你陪她。”他识趣地拍拍秦筝的肩背,转身离开。

  秦筝抚着她的肩,那张俊容在她面间惊魂未定:“厉景笙挟持你,结果发生了车祸……”

  “厉景笙!”昏迷前错乱的场景在弦歌脑海中拼凑成残缺不全的画面,她像被电击般猛然惊醒,“他人呢?”

  秦筝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盯着她犹疑许久才说出两个毫无真实感的字。弦歌有些懵,重复问了一次,秦筝的体温再次将她包裹,在她耳边重述:“他死了……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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