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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巧兰说:我没有,你放心吧。

  张贵富见巧兰跟他亲热,心里很高兴,便不断提出新的话题来,跟巧兰唠喀着。巧兰跟他说着说着,内心里的烦躁突然地拥上来了。她一下烦得无法忍受,又不能扔下贵富引起他起疑心,只好出去解手了。贵富非但没有发现巧兰的异常,而且心情极好地从炕上跳到地上,在屋里转着,等着巧兰的回来,似乎还有好多话题要跟巧兰唠喀。

  巧兰到厕所以后,首先长长地出了几口气,并且大声地咳嗽了几声,摇了摇头,做了一个痛苦的脸相,这算是她惟一可以放松自己的一个机会。她蹲在那里,真不想再回那个屋里去。但过了不多一会儿,她又急急忙忙地往屋里跑了。因为她突然想到,贵富在她不在屋里的时候,会不会转到西屋去,他要发现西屋炕底下的秘密怎么办?

  她的担心还真有道理,无事可做的张贵富,果真到了西屋,他正蹲下来朝那炕洞里看呢。巧兰几乎失去了控制地不由惊叫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张贵富被她吓了一跳,站起来莫名其妙地问:你,你怎么了?

  巧兰意识到自己失控了,灵机一动说:我问你蹲在那里干什么,吓我一跳。

  张贵富说:是嘛,我也被你吓了一跳。我没有事,随便看看。

  巧兰为了转移贵富的注意力,她说:炕洞里有什么好看的,啊对了,你今天想吃什么饭?

  张贵富说:还吃莜面窝窝吧。你呢?你想吃什么?

  巧兰说:是不是该换个样儿了,吃莜面鱼子不行吗?

  张贵富说:行啊,就吃鱼子。他看看外边的太阳又说:现在做饭还早吧?

  巧兰说:做鱼子得先焖山药,费点事,我去吧。她虽这么说,却站在那里没有动。她是想把贵富支出去做饭,好忘了看炕洞的事儿。

  张贵富果然立马说:你别去,你歇着,我来吧。他说着就离开西屋去做饭了。

  巧兰方暗暗松了一口气。

  狼子这时出了屋门,到了院里。他看看满院的白雪,又看看灰蒙蒙的天空,感到心里憋闷极了。他又走出自家院子,到了街上。街上不但一个人影都没有,连个脚印也看不到。厚厚的白雪好像把一切生机都掩盖了似的,整个村子里死一样的寂静。他再看看贵富家的门前,也是没有一丝人出来的痕迹,雪在风力的作用下,在那门跟前堆得高高的,高出其它地方有半尺多,粗大的门环和锁扣上的雪,也是原封未动的样子。他在那里呆呆地站了半天以后,只好又踩着他刚才踩出的脚印回去了。

  返回到家里,狼子不知该把自己的心放到什么地方。多少天以来,他那心就好像一直没有地方搁似的。睡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不管怎么样,那心总像悬在空里。如果不是冬季,他可以出去跑跑,打打猎什么的,那样或许还好过点。现在,他既不能出去打猎,又不能跟巧兰大姐见面,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真是要把他憋闷死了。他撒气地把门甩上,又一脚踢开了小凳子。末了,他又蹲到那坑口上,向往地朝下看着。

  张贵富吃完饭以后,又到炕上去睡觉了。他叫巧兰也睡。巧兰说她不困,没有睡。她哪里有心思睡觉呢。她乘贵富睡下的机会,离开东屋,到了西屋,长长地出了出气,放松了放松自己,随后就注意听狼子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狼子终于憋不住,跳下坑,又往贵富家那边钻去了。到了贵富家炕下,他情不自禁地又朝坑口上爬,一不小心,扒落了一块土,发出了较大的声音。

  站在西屋地上的巧兰吓得心几乎都要跳了出来。她赶紧朝东屋看去。

  张贵富似乎听到了响动,他大声地问:怎么回事?啥响哩?

  巧兰赶紧回他说:是老鼠。她随即冲炕下的狼子骂道:讨厌的东西,你找死啊!她骂着离开了西屋,马上往东屋里返,好稳住贵富。

  张贵富果然很快就跳下了炕。他说:我看看可恶的老鼠在哪里,让我逮住它。他说着就往西屋来了。

  巧兰在外屋里挡住他说:瞧你听风就是雨的,那老鼠早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你去哪里逮?快回炕上睡你的觉吧。

  张贵富却坚持说:睡什么睡,早就没有觉可睡了,呆着也是呆着,让我去找找,或许钻到炕底下了,要逮不住它,我就放把柴火烧死它。

  巧兰依然挡住他不放说:一个老鼠,你较什么真,你……

  张贵富不听她的,拨开她还是到西屋去了。

  巧兰眼看着贵富就要到西屋的炕底下去查看,她急得什么似的。忽然灵机一动,她假装在进东屋门的时候绊倒了,大声地叫道:啊呀!

  这一叫还真灵,贵富马上跑了回来: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他问。

  巧兰呲牙咧嘴地叫着说:啊呦!我绊倒了,腿,腿……

  张贵富赶紧把她抱到炕上说:你哪里疼?我给你按摩。

  巧兰指指腿,继续啊呦啊呦地叫唤着。

  张贵富一边给巧兰按摩,一边悔恨地说:都怨我,我非要跑去找那老鼠干什么。要不然,要不然你怎么会摔了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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