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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言学院里,大部分为刚来中国学习的外国留学生,在中文系学汉语。学院应外国留学生的要求,在条件合适的中外学生之间,实行同屋混住的住宿方式,便于中外学生互相学习。一些外国学生没有跟中国学生同屋,又想接近他们,就经常到中国学生食堂来吃饭,寻找机会与中国同学聊天。

  一天中午,两位二十来岁的白人姑娘拿着饭碗,在姜云松旁边坐了下来。其中一个用汉语问他:“你学习什么语言?”

  “我学法语,是法语系的。”姜云松见是两个外国女留学生,谨慎地回答。

  那个姑娘一听很高兴,自我介绍说:“她叫妮戈兰·海茨,我叫玛丽琳娜·德加罗,是法国人。你的专业是什么?”显然她从姜云松的年纪猜测,他不是外语专业的。

  姜云松没想到她的汉语讲得这么流利,对她产生了几分好感,笑着说:“我是学技术的。”

  “真凑巧,我想学中国的技术词汇。”

  “我们班有好多同学是学技术专业的,大家都可以帮助你。”姜云松热心地建议。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姜云松。”

  “云松,多神奇的名字。你以后就叫我玛丽琳娜,叫她妮戈兰。”

  按法国习惯,同学之间只叫名,不叫姓。玛丽琳娜和妮戈兰是她们的名。

  妮戈兰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她体态丰满,大眼睛尖鼻子,性情温和文静寡言。她说,她学习中文时间还不长,是学历史专业的。

  第二天中午,姜云松一走进食堂,就看到几位中国同学围在一张餐桌边,激动地说着什么。

  他凑过去想看看怎么回事儿,原来玛丽琳娜·德加罗被围在他们中间。

  她争辩说:“我在法国看到书上写的。炼钢铁时,你们把铁锅、秤砣,都扔到炉子里。”

  “典型攻击三面红旗的言论!”一位同学摇摇头,紧忙离开这个饭桌。

  他说出这种话来,别的人也觉得性质严重,怕沾上了洗不清,一个一个悄悄走开了。这时文化革命还没结束,对这种敏感的政治问题,人人都是躲得远远的。

  姜云松见玛丽琳娜孤单地坐着,伤心地望着同学们一个个离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种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就走过去说:“玛丽琳娜,你先吃饭。待会儿我跟你讲。”

  玛丽琳娜·德加罗看是昨天表示愿意教自己中文的姜云松,信任地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去排队买饭。

  吃饭的时候,姜云松问:“你们法国农民到巴黎的时候,有没有迷路,或者搭错车的?”

  “当然了。没有经过知识教育的农民很多,一到大城市里,一定会迷路的。”

  “应当说‘肯定会迷路’。”姜云松先纠正她的汉语,然后说:“中国百分之九十是农民,很多人不识字。他们想要快点改变穷苦的生活,做错了一些事情,跟法国农民到巴黎走错路有没有差别?”

  玛丽琳娜恍然大悟,惊奇地看着他:“你的道理很清楚。他们为什么不肯说?”

  他只是笑笑,不回答。

  身材高大的姜云松前额开阔天庭饱满,一双浓眉底下,眼窝内陷目光深邃,鼻梁高而直,嘴唇厚实棱角分明,嘴角时时露着温和的笑纹。不知是他的英俊仪表,还是他的谈吐,玛丽琳娜聊过几次之后,就盯上他了,以致后来她一进食堂就直奔他的饭桌来。

  姜云松发现她总爱提怪问题,使得不少中国学生烦她。她一坐到桌边,同学们一个个都起身走了。

  这状况让姜云松滋生了同情心,对她提的问题总是耐心回答。

  她问姜云松什么,他都能给她信服的答案,她较少跟他纠缠。到了后来,姜云松跟她说什么,她就回答:“Oui , papa !(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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