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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对!文学对我来说,可能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但它却真的是我生命的意义所在。有时候,我发现事情其实很简单,写作形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一种生活方式既成习惯,要改也难,何况我这样,一个惰性十足的动物。”

  “哦,惰性十足的动物?挺好的比喻。”我迟疑了片刻,继续说,“实际上,我们是同路的人。”

  “嗯。”她抬起眼睛看我。夜色中,那是一双明亮的水光潋滟的眼睛,眼神放肆而直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化妆,也没有口红,苍白的肤色透出冷漠和慵懒。很突然的,我在她的笑容后面,却看到一种抑郁的东西,甚至应该说,是非常抑郁的东西。

  夜从混浊中继续沉淀下来,抬头的刹那,我问自己,如果写不出来怎么办呢?但是自己并不能把现有的东西抛掉。停止是不行的。即使仅仅为了像毕卓斯坦所怀的那种依恋之情,也不能停止。或许我必需写一篇文章,叫做《如果写不出来怎么办》,以此自救。

  临走的时候,沈文婷很诚挚地说,有机会一定还要约出来聊聊天,打打牌,或者逛街泡吧,这些都是女孩子最喜爱的。那时候我真的感到她像个孩子,心因为写作而木着,去负担或者发掘,等我看清楚了,我会发觉她的文字是一半是悲哀一半是感动。

  她有点茫然地在向我挥手告别的那霎时攥紧了挎包的带子,然后很快就小猫一样笑开了,那个笑绕在我脑袋里不消散,很快与我看过所有她写的文字融合一起。

  3

  皮诺说,沈文婷,那是一个特立独行的精灵。

  听说,同一城市的人们常会有相似的表情,人海中我认识了沈文婷,我们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在一起,却走着截然不同的道路。

  沈文婷是属于那种学院派的学生,读很多书,一直在上学,她的思索与文字已经和现实生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她也知道,自己属于这样一类擅长文字的人,在她看来写作之所以重要,完全是因为自己对人生的欢喜哀愁深有体会的缘故吧,毕竟,她实在找不着其他可以取代的解释。

  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代言着这个南方城市,闭月羞花摇曳生姿,着大衬衫短裙子外加一双皮靴,身影袅袅,随天气变换着颜色的头发下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在她生活里重要的一课是追逐潮流的,不可落伍也绝不超前,是成群结队在杂志里刊登出来的时尚。

  在我看来,沈文婷真是像极了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市女孩儿的特征,但她又是特别的,当她侃侃而谈口若悬河的时候,那份底蕴和自信又不是其他的城市女孩所能轻易拥有的。她是一片真心都写在脸上,否则,保不住是要坏事的,你会觉得她在炫耀或者夸口什么。这个女孩是那么直白,她也不懂婉转措辞,开口就噼里啪啦把自己感兴趣地说了一通,不管人家看没看过这本书听说没听说过这个诗人,也不管人家难堪不难堪。她的任性和专断,算是用着了地方,她的一厢情愿,也用着了地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今年春天出版了她的第一本长篇小说,谈起来的时候她似乎还觉得不满意,微微撅着嘴巴,似乎谈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一本书,挑剔起来处处都不满了。

  “这个小说的故事情节已经在脑中成形很久,动笔写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写这么长的小说,对于我来说是第一次。我通常在夜里写字,一写就是一个通宵。小说写完,我也成了‘黑眼美人’了。好几次我都有写不下去的念头,而每次进入到这本小说里,又变得癫狂起来,思维比键盘的敲击更为迅速,忘情地手舞足蹈地写下去。我自己仿佛变成了其中的女主人公,边写边哭忽而边写边笑。我是个很性情的人,如果你看到一个边飞快敲键盘码字,边流眼泪的女孩子,可能会觉得是件很好笑的事吧。”

  接触久了,我甚至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沈文婷是个自信得有些变态的家伙。”每次参加什么活动、出席什么会议,她都打扮得特有品位,桃花红的长裙换了别的女孩子穿只有艳俗,但是沈文婷却让人惊艳。我向来认为美女是缺乏才气的,而才女是缺乏美貌的,因为上帝不会特别惠顾某个人,然而,沈文婷却是上帝意外的作品,她才气与美貌双全,正如她说的,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才貌双全。这话肯定让很多人为之咬牙切齿,恨不得扁其一顿,掐其一番。

  她说:“不管别人怎么看,我的文字反正没有特别受时代或某人影响深重的地方。哪个时代的东西都看过些,因为历史感很弱,颠三倒四的,很少把时代背景与该人联系起来看问题。而且一阵儿一阵儿的,有段时间翻了几页红楼梦,说话就开始啧啧的了,一套一套,连眉眼手势都跟着妩媚红楼起来。现在干脆不看书了,谁的风格也想不起来,于是只好越来越靠近自己。我的所谓天赋灵感大多来自与文学无关的东西,音乐色彩,各种触摸和体验。文学要做的就是表达这件事。若到文字里去让文字与文字交配产卵,一准儿生下来的不是怪胎就是痴呆低能。很多作家文才飞扬可就是太过贫乏,一双手可以被他描述的优美绝伦,可他要一直说这双手怎么个美却不让它抓住点东西那也没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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