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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时分,皮诺的电脑播放着蔡琴的音乐,那些沧桑的旋律绵绵不断地震撼宿舍每个角落。月光穿越玻璃窗在铺着瓷砖纹样的地板上懒洋洋游动,幽蓝的夜被死亡所笼罩,各种各样的声音凝结在一起,静寂的夜幕就这样被击碎得零零点点。

  我乱搔一番头发后,发现口很干燥,慌忙冲进厕所刷牙。刷到一半时,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嘴里叼起牙刷一边查看手机,发现有个号码已经打进来三次。拨了回去,却是信号不好无法接通,嘀咕起来:“沈文婷?这姑娘找我什么事?难不成又倒苦水?”

  镜子中,那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有明亮的灵魂在跳动。

  吐了口牙膏,牙龈严重出血,我考虑着要把已经翘毛的牙刷换掉。

  洗脸时我揉揉湿红的眼,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份突然的莫名的悲伤吓住了我。隔了会儿,一把十分低柔但显然有着什么硬物支撑着的声音说:“这是谁?这是我吗?”

  说话间,我趿着拖鞋走了出来,动作虚浮,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音乐骤然停顿下来,不再有哀伤的声音潺潺不息流淌出来,我木然站着,内心犹如被人犹豫不决要扔掉的便笺纸一般被团起来,又被展开,如此反复几遍,已经变成皱巴巴的一团。镜中的那张脸是那么的惨白,惨白得如同涂了一层僵硬的生漆一般。我茫然直视前方,一种莫名的哀愁从眼睛里静静流出来,周围的空气瞬间都陷入了无尽的静默,凝汇着,冻结着,墙上的钟滴滴答答扯动着秒针,走得似乎很慢,真的很慢。

  外面下着小雨,淅淅落落地下个不停。我在窗前从六楼望下去,朝远处小公园的树林深处望去,整片树林没有一寸光,甚至令人毛骨悚然,不由让人打着寒战。那边的树都很高,而大部分都是枯树,有些树上没挂一片叶子。

  突的,我感到累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感袭上心头,失落感像蚕一般慢慢咀嚼着我的灵魂。快毕业了?四年就快过去了。有人说,从前发生过的事会成为记忆茵梦湖的水莲花。那么,一人独自承担寂寞与生存时,会去想从前吗?何处是岸?肉体,还是灵魂?此岸,或者彼岸?至今,我仍然迷惘。

  外面显得格外冷清,一阵风扑面打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风掀动着我的头发,凛冽的寒风无孔不入,像个拳击手,一拳又一拳,我的脸疼得发抖。冬日的风就像昔日情人,吹痛了每根神经却都是那么刻骨铭心。抖动黑色的风衣,这个冬夜让我再次体会到一个人的孤独。

  我从床下抽出一瓶酒,一边苦笑着一边往杯里慢慢注满,啜了一口,点燃烟后将酒一仰而尽。这么喝酒很容易喝醉,但我喜欢喝醉,最低程度酒醉可以让自己远离一切烦恼,包括痛苦记忆的追杀。

  “看,我还是很会为自己取暖的。”这次我却得意地说,头有点晕。因为酒量不好,所以昨晚那一点点酒精就可以达到理想效果,而不用像那些喝了几个小时,就想把自己喝醉的人一样。以前我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种液体的苦涩味道,现在想想,也许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失眠的鬼!

  数杯入饮之后,我的脚步开始摇晃不安,望着天花板,手中的烟静悄悄地燃烧。

  整个屋子,零散发出的巨大空旷和寂静让我深感不安,转身的刹那,我看见桌上丁香的气味与窗外的树林阴影慢慢碰撞,我的脑海中,早已不由自主地浮荡起往事的欢愉、争吵,过往的车辆以及陈腐的回忆。空气中悬浮的水汽,陷入冰冷的冬夜,沉现了那一个个暧昧的脸庞。

  “苏昱,爱情是什么?是酒。”汤玲的话突然闯进我的脑海。

  “不,爱情不是酒啊,不是酒啊……”我靠着墙壁缓缓滑下身子,喃喃叨念起来,眼角开始湿润。

  眼泪滴落在项链上,那是汤玲送给我的项链,犀骨项链,坠子上有个小小的影像,其间,一个裸体的女子跪在里边,她的头颅不见了。头颅不见了,就可看到我映出的脸,在这一小块影像里我看到了我的虚弱,还有,我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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