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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她怎么说?说没工作?为什么没工作?因为她没学历?

  不要说在人前说说,单是这么想想,陈安娜都觉得颜面无光透了,如果马跃真像她说的那么优秀,用得着娶郝乐意这种让她张嘴一说都能招来耻辱的女人了?

  马跃和郝乐意摔在地板上的声音吓了陈安娜一跳,沉浸在懊恼冥想里的她,一声不响地爬起来,穿上睡衣就往外走。

  马光明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

  “放手!”陈安娜打了他手一下,“我上去看看,是不是打起来了。”

  “人家小两口好着呢,打什么打?”

  “你怎么知道打不起来?你知道郝乐意她爸是谁?”

  “不就郝坚强嘛。”马光明听说过郝坚强的大名,手底下有帮弟兄,虽然外界风传他是黑社会,但马光明知道不是,至于陈安娜说他是小偷,那也是无稽之谈。那时候的小混混,还是有点道义和义气的,打人有可能,霸道是难免的,不偷不抢又不霸道那还叫什么小混混。马光明搞不明白陈安娜这会儿提郝坚强是什么意思,“他都在外地去世多少年了,你又提他干吗?”

  陈安娜说:“没错,郝坚强是死在外地了,可他的接班人来咱家了,你小心着点吧。”

  “又来你那套龙生龙凤生凤的歪理了!照你这么说,咱家马跃就得去酒厂当倒糟工人!”马光明最讨厌听的就是陈安娜的这套基因理论,“亏你爸不是皇帝,要你爸是皇帝的话你这还不成女皇了?”见陈安娜生气地瞪着他,就又补了一句,“在乐意跟前别提你那套基因理论,她爸的事,她要不说你也别提!”

  “想巴结她你自己巴结去,我怕她啊?”陈安娜很是不屑,自从马跃从英国偷跑回来,陈安娜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老觉得有块石头压在胸口,老觉得走到哪儿哪儿的人都在嘲笑她,她都快不敢出门见人了。

  马光明也感觉出了她的变化,甚至怀疑她抑郁了,也不敢往深里刺激她,只好悄悄跟着上楼,“我不是巴结她,安娜,你想想,她已经和咱家马跃结婚了,人家小两口是要过一辈子的,咱俩这身板也一天老似一天了,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得给儿女添麻烦了,想想咱以后得麻烦人家,也不能得罪人家不是?”

  这是马光明生平第一次对陈安娜这么苦口婆心,到了阁楼门口,里面一片寂静。陈安娜将耳朵往门上贴了贴,马光明拉拉她的胳膊说:“没动静了吧?没动静咱就下去吧。”

  陈安娜瞪了他一眼,把耳朵贴在门上。

  马跃和郝乐意回到床上,虽然有点儿各怀心事,可还没完成的生理之爱,是最强大的。把郝乐意抱回床上,马跃问她有没有摔坏哪儿,因为是马跃抱着她摔倒的,郝乐意被压在了底下,肩胛摔得最厉害。但郝乐意怕他愧疚,忙说没有的事,她结实着呢,马跃不信,开了床头的灯,非要看看。其实呢,也是调情,一边看一边亲,郝乐意有点不好意思,两手捂着私处不让看,马跃就亲吻她的手指,亲吻得她情不自禁,举手投降,马跃得意地打马上阵,把自己镶嵌进她的身体,轻声说着情话。

  门外的陈安娜回头看看马光明说:“奇怪了,刚才还扑通扑通的,这怎么就没动静了。”

  马光明说没动静说明孩子睡了……还没说完,陈安娜就开始拍门了,“马跃!马跃!”

  郝乐意吓傻了一样呆了片刻,奋力把正癫狂着的马跃从身上推下来,然后一个骨碌爬了起来。被郝乐意掀下来的马跃半跪在床上,愣愣地看着郝乐意像吓坏的小孩一样手忙脚乱往身上套衣服。他气得衣服也不穿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冲着大门喊了一嗓子:“妈,大半夜的,您这是干吗呢您?”

  已穿好衣服的郝乐意忙拿过衣服让他穿上,马跃接过来,往床上一扔,光着身子就往大门口走。这要不是亲妈,马跃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郝乐意瞠目结舌地看着光着身子耀武扬威的往大门走去的马跃,抓起毛巾被就扑上去,给他圈在腰上,自己跟在后面捏着,生怕一松手毛巾被就掉下来了。

  “你们在楼上干什么呢?扑通扑通的,这要不是楼板隔着,你的惨叫能把我魂给吓掉了!”门外的陈安娜气势汹汹,打算给郝乐意来个下马威,一次又一次打掉马光明拉她下楼的手。

  马跃崩溃极了,脑袋抵在门上顿了一会儿,猛地拉开门,一本正经地说:“妈,我和乐意做夫妻应该做的那点儿事,不行啊?”

  陈安娜万万没想到马跃会这么说,登时就石化在了原地,磕磕巴巴地说:“那你叫什么叫?”

  “妈,您真是我亲妈……”又突然扬高了嗓门:“妈,我高兴了就不能喊一嗓子了啊?妈,您怎么就能给听成是惨叫呢?”

  马光明无语地摆了摆手,顺手给马跃关上门,拖着陈安娜就往下走。拖进门,他一字一顿地发狠说:“你要再听见点儿动静就往楼上跑,我就跟你不客气!”

  “你你……你凭什么和我不客气?”此刻的陈安娜恼羞成怒,决不认输,“什么做夫妻该做的事?他这是怕我数落郝乐意!护着她!”

  楼上的郝乐意也崩溃得不行了,问马跃是不是必须住阁楼。马跃也挠头得很,说等抽时间和爸爸商量一下。

  这灰蒙蒙的夜色让人疲惫,马跃揽过郝乐意,轻轻拍着。倦意像一团棉花,被拍打得越来越肥胖,臃肿得让他们睁不开眼了。没多久,沉沉的睡意,就把他们给淹没了。

  第2节

  早晨,陈安娜打电话叫他们下去吃饭。在饭桌上,因为昨天半夜的事,郝乐意还有点不好意思,一直埋头吃饭,不敢抬头。

  陈安娜剜了她一眼又一眼说:“吃饭的时候,别耷拉着头,又不是犯人。”

  马跃看在眼里,索性不吃饭了,把碗一放说:“妈,以后我们自己开火做饭。”

  陈安娜没好气地说:“说得好听,自己开火,你们有钱买菜吗?”说着又没好气地挖苦郝乐意,好像她没工作把马跃害了一样,“再说了,我这是告诉她饭桌礼仪,不能张扬跋扈也不能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好像谁欺负她似的。自家人还好说,如果有客人呢,人还不得以为她这是让咱家人欺负怕了?”

  “妈,饭菜钱我能挣出来,还有,您最好别找乐意的事,否则,我和您急,您也知道,我一急了基本不干让您高兴的事,亏您也好意思说乐意,还不都是您闹的?”

  说着,拍拍自己胸脯,“您放心好了,不要说一个乐意,就是十个乐意我也养活得起,累不着您。”

  “你养?连你都得我养活,你拿什么养活别人?”陈安娜也一摔筷子不吃了。

  然后,马跃就和陈安娜吵了起来。因为他告诉陈安娜,他有工作了,在典当行。

  陈安娜一听就急了,说什么典当行,不就是旧社会的当铺?一间小门脸儿,后面拖个老鼠洞一样的仓库就可以开张,柜台里面坐的,一个赛一个的奸商相。不行,马跃必须辞职,她送他出国留学,不是为当铺培养小学徒的!马跃怎么解释都没用,陈安娜疯了一样的迁怒于郝乐意,说马跃去这种一辈子看不见前途的私营单位上班,一定是她的主意,因为她没文化,目光短浅,本着有奶便是娘的原则,根本不为马跃的未来着想。郝乐意知道,如果今天她忍气吞声了,以后陈安娜会有更多的罪名往她头上安,所以,她还嘴了,是心平气和地还嘴。她告诉陈安娜,是的,她是没学历,但不等于没品质,她穷、她没有父母疼爱,但她活得自食其力,如果陈安娜一定要说她嫁给马跃是有目的的,她承认,确实是有,她就贪图马跃给她的温暖和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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