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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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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脸色不好,苍白,白中带灰。”他发动了汽车,却没有开,手扶方向盘侧身盯住欧阳娇仔细打量。 “是有点苍白,”她一字一句纠正,“但不是白中带灰。” “我是说,你好像有点疲倦?” “相思烧成这样的,嘻!”接着她就催他:“快开,快开。” 汽车奔驰起来,一会儿就越过了枫桥,那个用美丽悲怆的传说铺成的桥面,在如今的欧阳娇眼里,只是一块普通的长条麻石铺成的风雨古迹,不包含任何或深刻或沉郁的启迪。 韩老头忍不住又在提问,这问题似乎更应该弄透彻,无论是因为小心还是好奇。 “他呢?”他说。 “拜拜了。”她知道问的是她老公,于是张口即答,为了省事。 韩老头果然“哦”了一声,放心了,汽车开得格外的轻快,就跟他的心情一样。 枫园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欧阳娇也没心思去注意变化不变化,她一心想的是赶快上床,拿了钱就走,家里已经没“吃”的了,万一瘾一上来,怎么得了…… 事毕,欧阳娇下床去,打开韩老头那只小型密码箱,取出钥匙,很熟悉地开了保险柜,柜里躺着两叠钞票,佰元的和伍拾元的。啧啧,好多的钱呀,她感到心瓣尖尖都颤抖起来,眼睛则欢喜得发亮。她迅速在面上捻了三张佰元的,正要关门,却突然犹豫着没把门推上去。现在她的心不是在颤抖而是在越来越快速地猛跳,她下意识地往床那边瞟了一眼,老头子仰躺着盯着天花板抽烟,好像在出神,丝毫没注意这边。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快地抽了一张伍拾元的,大约只有半秒钟的停顿,又在佰元那一叠上抽了两张。她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似的,竟然左一张又一张忙乎起来。她终于不敢再下手了,强迫自己毅然地关上了柜门。 她把钱匆匆放进自己的皮包,赶快又扑到老头子身上…… 毒品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使之寡廉鲜耻。谁说的?是那个王诗人。 61 欧阳娇拿了韩老头八百元,也不过三天就花光了。其实这不是拿,是偷。她再不敢打电话给老头子了。 但如果“断顿”怎么办,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呀。恐慌驱使她赶快给老杨打电话,她干脆直截了当地对局长说:“我离婚了。” “你说什么?” “我想自由。” “你……” “我希望你来,和以前一样。” “我……” “怎么,不想?” “我,忙。” “你不想我想,我要你来!” “那就……” “那就来。” “好,好,上哪儿?” “我这儿,晚上。” “好吧,晚上。” “别带礼物,我需要钱。” “唔,唔。” “别笑我,杨哥哥。” 老杨在夜幕的掩护下近十点钟才潜入枫桥巷122号,他不像从前那样,一见欧阳娇就两眼闪闪发光,口中滔滔不绝,如情郎般向她倾吐衷曲。今天晚上,他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似的,准确地说是心神不宁。 “怎么回事,打不起精神?”欧阳娇有些奇怪。 “有点累,事情多。”他努力笑一笑。 “原来你是害怕哟。”欧阳娇撇撇嘴。 “风头上。”老杨说。 “你来我这儿,悄悄来,悄悄去,神不知,鬼不觉。” “小心为妙。” “有谁跟踪你,揭发你?你手下那个科长?” “还有谁?老婆。”老杨耸一下肩,“她有所察觉了,警告我,只要被抓到,先把我的官闹脱,再跟我离婚。” “她这么狠心?”她觉的这些夫妻真有意思。 “离婚我倒不怕,难道我杨某人还找不到老婆?但是如果乌纱帽被撸了,要想官复原职就再没这个可能了。”老杨的表情真的有些担心,甚至有些悲观。 欧阳娇想了想,安慰地说:“好了,好了,别想那些了,快……” 她一声呵欠,这是犯瘾的前奏,她一下子想到钱,她要带上钱赶快到瘦狗那里去。见老杨还在迟疑,她突然深怕他起身走了。 老杨愣了半天神,然后慢慢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三张百元券。 “走了。”他艰涩地笑一笑。 直到老杨的脚音在小巷里消失了好几分钟,欧阳娇才回过神来。呸,撒谎,按什么待?明明是心虚。不过她也顾不上生他的气了,她把三百元钱往兜里一揣,抬脚就直奔瘦狗那里。 欧阳娇没有找蒋摄影家,尽管她知道他一定会慷慨地给她钱的,却不知为什么,几次拿起电话又都搁下了。他虽也是男人,却是浪漫的艺术家,他需要的是浪漫热情给他以艺术刺激的对象。但她自知已经失去浪漫的兴趣,她觉得她无法在摄影家面前表现出昔日的热情和活泼。 找陈医生?一想到他,她就立刻摇头否定了,他那母夜叉老婆好的,她不愿也不忍心给陈医生增加麻烦。 过去常来常往的老熟人中,就只剩下常光福了,一想到这头猪,她已不是厌恶而是满腔仇恨,她苦难的根源完全在于他,是他伙同瘦狗把她拖下水的。对瘦狗,她得依赖,对常光福,她除了憎恶,还是憎恶。后悔已来不及了,世上确实不卖后悔药。明知被鬼牵着,却还是要一步一步跟着走。她哭,哭过之后,仍然是被那个圈子控制着恶性循环地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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