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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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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会女朋友吧?” 曹科长把老光眼镜摘下来,放在桌面前那一摞文件上,和气地问。 “哪里。” 司徒强不置可否地笑道,忙掏出打火机给科长点烟。 “那你就别走,给我坐下,按时下班。”科长拿起眼镜戴上。 “曹科长……” “曹科长会对爱情开绿灯的。”有人抛过来一句。 “是这样的,”司徒强只好说,“目前尚属一厢情愿,还不知对方肯与不肯,所以,不敢自作多情地说是女朋友。” “你还挺实事求是嘛。”曹科长说。 “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司徒强忍住心中的高兴情绪说。 “哈哈哈,快去吧,快去吧,现在你不要谦虚谨慎,否则,你就坐在这儿谦虚谨慎地等到下班。” 另一个中年科员接过话说:“一会见了面,也不要谦虚谨慎呵,宁左勿右,冒进一点,不要保守。” 办公室里漾起一片笑声。 司徒强在同事们友好的打趣声中,红着一张愉快的脸飞快地跑了出去。 他先回家,去取他的萨克斯,今晚上他要多吹几首曲子给欧阳娇听,许多姑娘在他美妙的乐曲中都陶醉过。 倒霉的是,今天下午父亲偏偏在家。他只好硬着头皮提了盒子往外走,他不能在家中消磨了,他的心儿早已飞过了那座情爱依依的枫桥,飞到了枫桥巷122号。 “又去哪儿?”客厅中,父亲抬起读报的头,冷冷地问。 他只好撒谎:“今天晚上,局里有舞会,省上来了人。” “今晚又不看书了?”父亲紧皱眉头。 “科长叫的。”司徒强说。 “不务正业。”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他还是说那位科长,总之父亲的表情是鄙夷的。 他以为可以走了,但刚一举步,父亲那令人心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这次自考要是考不上,你就休想进农校。” 他至少要拿到化学本科单科结业证书,才有可能进农校教化学,这是父亲给他安排的路。不错,他学的是化学,但是他最恨的也是化学,学了化学才知道化学的枯燥。他心里无比烦躁起来,都工作两年了,他还逃不出考试的阴影,也许永远也逃脱不了,父亲不是连下一步的规划也替他订好了吗,要他边教书,边自考拿本科毕业证,然后啃英语,考托福,读硕士,读博士,再读博士后,以后就一个题目一个题目地做……天哪!这没完没了的考试何时才有个头? 见他没回答,父亲又问:“还有二十来天了,你究竟准备得怎样了?” “差不多。”他只好含糊其词地回答。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把握没有?” “看吧。” “‘看吧’,又是模棱两可。告诉你,从明天起,晚上不准再出去,你把这玩意给我塞到床脚去。” 他从小就被这么管,已经被整整管了二十三年,父母亲好像已经形成了习惯,而这种习惯又成了他的生活的一部份。 片刻,父亲的口气缓和了些,似有一种苦口婆心的意味在里面:“你就争口气,有你两个姐姐这么好的条件,只要你努力,要出国,是很容易的,你怎么就没一个成大气候的愿望?” 他埋着脑袋一声不吭。 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父亲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起来:“你就容忍自己这样学无专长地闲逛一辈子?告诉你,你容忍,我们也不能容忍,我们家不能出一个平庸之辈!” 好不容易走出家门,司徒强的心情已经得想随手打烂一样什么东西,他真恨不得这一出来就再也不回去。他曾找机关房管科要过房子,可是,结了婚的都还有十几对没分到,何况他一个单身汉。那就退一步求其次,挤集体宿舍吧,又被告知也没他的份,两人住一间已经安排满,总不能三人挤一间呀。即使房管科同意,他也会主动谢绝,他还是希望住得舒服一点,三年大学生活,集体宿舍已经住腻了。至于父母,不理他们就行了,这段时间,他都是采取这一对策,他们说他们的,自己做自己的,他绝不再啃书本了,他不是当博士当科学家的料,他要让自己顺其自然,自由飞翔,就像现在他自然而又自由地向欧阳娇飞去一样。 司徒强五点钟赶到欧阳娇的家,敲响了那扇已经相当熟悉的门。可门声响了好一阵,都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莫非她不在? 正感到失望,门却“吱”地一声开了,他高兴得刚要张口,笑容却一下凝固在脸上,只见欧阳娇穿一件睡衣,趿一双拖鞋,头发乱蓬蓬的,眼睛肿泡泡的,苍白的脸上,紫色的伤痕非常明显。她几乎没有抬头看司徒强一眼,就吃力地转身慢慢往回走。司徒强关好门连忙追上两步,一把搀住她,焦急地问:“怎么回事?啊,有人打了你?” 她不言不语,默默走进屋,上床就躺进被窝,眼一闭,两颗泪珠挂在眼角。 他紧紧跟上,俯身去仔细察看她的脸,这一看,又看到脖子上也有伤,伤痕一直插进睡衣的领口里。他一阵紧张,突然迅速拉开她的睡衣,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触目惊心的惨相,她的胸、腹、腿,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他猛地把她盖住,双手连同被子把她紧紧抱住,一动不动,他感到喉头发堵。 “怎么回事,欧阳?”他又气又急地大声询问,“快告诉我,谁打的?” 过了好一阵,欧阳娇才声音微弱地说:“你,给我倒杯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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