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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蜀汉政权中,李严、廖立、魏延等人对诸葛亮专政揽权颇多微词,李严亦猜忌诸葛亮有不臣之心。《三国志·蜀书·李严传》注引《诸葛亮集》云:"(李)严与(诸葛)亮书,劝亮宜受'九锡',晋爵称王。"

  九锡这项殊礼太复杂,但以下几项殊礼却是人人都能看到的:"剑履上殿",即可以带着武器、不脱鞋子进入宫廷,享受与皇帝同等的待遇;"朝觐不趋",在朝廷上以快走为礼节,但接受了这项殊礼的权臣却可以不慌不忙地慢慢行走;"赞拜不名",皇帝和朝仪官对大臣一般都是直呼其名,对权臣却特别允许不称呼名字,只称呼官职和姓氏。这三条都与上朝有关,有了这三项殊礼,皇帝和权臣在朝堂上就几乎没有区别了。后来发展的更不像话,竟然出现给权臣设立专座的"殊礼",还允许权臣跟皇帝平起平坐,俨然一副太上皇的模样。由于这种殊礼实在太露骨,一般的权臣都还不敢使用。汉末,曹操欲加九锡,受汉禅,遭到心腹荀彧的坚决反对。觉得九锡实在不是人臣要的东西,曹操为此失了不少人心,实在是得不偿失。

  诸葛亮明知道李严什么意思,不但不检点,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说:"吾与足下相知久矣,可不复相解!足下方诲以光国,戒之以勿拘之道,是以未得默已。吾本东方下士,误用于先帝,位极人臣,禄赐百亿,今讨贼未效,知己未答,而方宠齐、晋,坐自贵大,非其义也。若灭魏斩睿,帝还故居,与诸子并升,虽十命可受,况于九邪!"

  俨然他对目前的权利嗤之以鼻,他之所以不取代刘禅是怕成为众矢之的,维持现在这种状况,虽然没有皇帝的名分,可内外事务统一归自己决策,也跟皇帝没什么区别。作为一个托孤之臣,能对后主指手画脚,过多地干预朝政,而别人又认为是"鞠躬尽瘁",诸葛亮可说是古今第一人。

  诸葛亮死后在给他立庙的问题上,刘禅曾做过一次反常举动。根据史书记载:"亮初亡,所在各处为立庙,朝议以礼秩不听,百姓遂因时节私祭之于道陌上,言事者或以为可听立庙于成都者,后主不从。"言事者只得退而求其次,建议立庙于沔阳。禁止百姓"私祭",后主才勉强同意。

  后主为什么不同意为诸葛亮立庙?诸葛亮生前,刘禅以"相父"称之,关系可见非同一般,难道诸葛亮死后立个庙祭祀都不可以了?究其原因只能说是刘禅在报复诸葛亮,因为诸葛亮生前以"相父"身份对后主指手画脚,压制刘禅时间太长了。诸葛亮活着的时候,刘禅敢怒不敢言,他死后,刘禅才能直起腰板说话。可见在刘禅心中有多痛恨诸葛亮了。刘禅被诸葛亮压抑到无法容忍的地步。

  国不治史

  中国历史千百年来,诸葛亮的身份在不同人眼中有不一样的形象:帝王说他是个忠臣;大臣说他是个贤相;学士看他是个智慧的精灵;百姓看他是神机妙算的神。当然他可不像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哈姆雷特火暴,那句经典评语"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是经过大家集体公认的,而诸葛亮这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形象是如何形成的呢?恐怕值得后人去仔细甄别研究。因为,由他所把持的蜀汉政权的时候,竟然"国不治史,注记无官"。《三国志》《蜀书》《后主传》中说:"……又国不置史,注记无官,是以行事多遗,灾异靡书。诸葛亮虽达于为政,凡此之类,犹有未绸焉。"结果搞得陈寿在写《三国志·蜀书》时,竟然找不到足够的史料。那么诸葛亮为什么不设史官呢?

  中国历代均设置专门记录和编纂历史的官职,统称史官。各朝对史官的称谓与分类多不相同,但主要的可以分为记录类和编纂类两者。史官刚刚出现的时候以及发展过程中的很长时间,这两者是不大分别的,后来演化出专门负责记录的起居注史官和史馆史官,前者随侍皇帝左右,记录皇帝的言行与政务得失,皇帝不能阅读这些记录内容,后者专门编纂前代王朝的官方历史。唐朝刘知几《史通·史官建置》中说:大史掌国之六典,小史掌邦国之志,内史掌书王命,外史掌书使乎四方,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可见不同的史官有不一样的职责,他们共同记录着王朝大小事务,给后人留下宝贵资料。

  中国人自古以来就重视历史,也十分看重用文字记载历史的史官。中国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从炎黄尧舜至今已有五千多年了。在中国历史上,设立史官,记录国家大政和帝王言行,是一种由来已久的制度和传统。

  商周时代,甲骨文中有"作册"、"史"、"尹"等字。金文有"作册内史"、"作册尹"的记录。据王国维在《观堂集林》中考证,"作册"和"内史"是同样的官职,其长官称"尹",都是掌管文书、记录时事的史官。夏、商、周三代处于甲骨文、金文时代,史事记载有限,后人对其历史的追溯也相当简略。春秋时期有了竹简、帛书,史事记载丰富起来,这才有了较为详实的史书,孔子作《春秋》要比被西方史学家誉为"历史之父"的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德(Herodotos,约公元前484~约公元前425年)所著的《历史》一书还要早。

  刘知几著《史通》,对古代史官建置的起源与演变,有详细记述。他认为史之为用,是"记功司过、彰善瘅恶、得失一朝、荣辱千载"的大事。假如没有史官,就会善恶不分,是非不辨,功过不清,结果是"坟土未干,妍媸永灭"。

  宋代文天祥的《正气歌》里就有两个典故:"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说的就是两个著名史官的故事。

  董狐,是春秋时期晋国晋灵公在位时的一个史官。晋灵公年纪很轻就继位为国君,不但幼稚,而且骄横。例如他在高台上用弹弓射击行人,以此取乐;他的厨子因为煮熊掌煮得不合他的口味,他一怒之下竟然把厨子杀了。对晋灵公的胡作非为,国相赵盾屡次谏诤,可是晋灵公不但不听,反而要杀赵盾。在这种形势下,赵盾只得逃出都城,到外地避难。这时,赵盾的同族赵穿举兵杀死灵公,然后把赵盾叫回都城,另立晋成公为国君,赵盾继续担任国相,主持国政。对这一件事,晋国史官董狐认为,杀死灵公的真正责任者应该是赵盾,所以就直言不讳地在史册上记下:"赵盾弑其君"。赵盾见了,大为吃惊,解释自己并无弑君之罪。董狐说:"你身居相位,出去既没有走出国境,回来也没有惩办凶手,这弑君的罪名,不是你是谁呢?"赵盾无可奈何,长叹曰:"呜呼!我之怀矣,自诒伊戚,其我之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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