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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它的映照之下和一位披着齐腰长发的女孩不期而遇。

  当时,我坐在一块卧牛石旁,看月亮的眼睛正巧掠过山下。

  她赤足踩在那条唤作红鱼溪的粼粼波光中,白色裙裾和玄色长发分别闪着月亮和金属的光泽,细细碎碎、袅袅婷婷向我走来。

  "你在赏月么?"她停住脚步,裸着的小腿下那轮山月幻成无数流泻的银光。

  "不,我在等雨。"我不惊诧她的大胆,只是她的神情毫无顾忌,语气也有些盲目的亲切。

  "你来晚了,雨昨天刚刚下过。"

  "它还会再来的。"

  "但那已不是今天的雨了。"

  "今天很特别么?"

  "对我而言!"

  "你也喜欢雨?"

  "那是我的名字!"

  "大雨、小雨还是毛毛雨?"

  "……"

  3

  我没有把和这位女孩的相识当作一次奇遇。

  只是清晨的一场虚惊又把我和她困在了一起。

  还在夜半时候,我听到了第一滴雨骚扰窗棂的声音,四个小时前的月朗星稀已经变为满天乌云。

  我还没有坐起身,“唰唰”不断的雨们已肆虐地将树叶砸个不停。

  我住的房间漏雨了。

  我象枯佛打坐一般隐在黑暗之中,猜想地上被漏雨砸出的是八个还是十个小坑,心里十分得意。

  嘿嘿,到云涯山就是为了看雨,总算不虚此行。

  “有山洪啊———”

  天亮时分,一声男人非常女性化的尖叫,猛地使我从迷糊中惊醒。接着耳中便充满了“呜呜”的声音。我想这声音定是山洪冲下来撞在山石上的动静,所以用比军人还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并从屋角抓过已经漂起的鞋子,冲出屋去。

  屋外大雨滂沱。

  我站在青灰的天色中迅速瞟了一眼院内,那些大开的房门里早站满了目露惊恐的人们。

  我在清晰地看到一棵松树倒下来并砸向最东北角的那间房屋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正是昨夜那位白衣女孩。

  “危险———”

  这句话出口时我简直不相信是自己的声音,接着双脚带着我的身躯朝她直冲过去。

  我几乎拎着她窜出屋来,大脑急速运转以便判断正确的逃生路径。

  这座建在山麓一片空地上的小型旅店三面合围,正南方向是一条通向山侧的小径。

  我不由分说拎着她向那条小径奔去,还没跑出多远就被泡在齐腰深的水中。

  我自认为在危难时节还算清醒的大脑,指挥着眼睛寻找到一块有利的地形,拖着她向一块凸起的巨石挪动。眼看我的左手就要攀住那块巨石,耳中“轰隆”之声骤响,接着感觉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就被急湍的水流卷住。我们象冰上双人滑一样拉扯、旋转着身体……

  后来,我看到一棵横倒在水面上的松树,我的左手以美妙绝伦的勾手投篮姿式,挂住了自己的身体,前额也向松树撞去。

  “上去———”我忍住剧痛大喊。

  “我没那么大力气———”

  “踩着腰带———”

  “结实吗———”

  “没事,那是地道的真皮——”

  我们平安坐在那棵松树上。

  大雨丝毫没有衰减兴致。

  我长吐一口恶气环视四周,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因为我发现从屋里拎出这位女孩伊始,就一系列做出了只有笨蛋和傻瓜才会做出的蠢事。原来我在情急之中竟把她好端端从一个安全的地方,硬拖到了一条正好用来泻洪的沟里。

  其实那座旅店才安全,根本受不到山洪的威胁。

  我突然想起那个“割了生殖器上供,痛也挨了,神仙也得罪了”的歇后语,不由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女孩在雨中大喊。

  “我笑我自己———”

  “怎么了———”

  “整个儿一杀人未遂的雷锋———”

  “那你应该谢谢我———”

  “那好,我就谢谢你———”

  “不!我应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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