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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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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月初就到这儿了,给受伤的御林军看病。”王珏笑道,仿佛被围困,只是件轻松的事。他应该三十多岁了,面容相比几年前却没有什么变化。夜色朦胧下,他和王览极为神似。 我对他说:“大哥,我们这次在扬州,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王珏亲切地看着我,就像自家人的样子,微笑着说:“是流苏吗?” 王览和我交换了个惊讶的眼色。 我问:“大哥,你知道?” 王珏说:“对啊,又不是这几年才知道的。不过臣从来没有当面问过她。” “那么你……”王览欲言又止。 王珏一甩袖子:“喜欢一个人,不是逼人家走你的路,而是尊重她的选择。我一年去扬州看她两次,除了风花雪月,其余一概不问。当然你不知道。” 王览浅笑:“当初还以为你伤心,不敢揭你的疮疤。原来如此!” 王珏用大手拍了拍王览的后脑勺:“你这孩子,还真是痴。早就说过,叫你不要什么事都那么当真,累不累?” 留下王览兄弟,我去了东宫的暖室。太医们守在身侧,华鉴容安静地躺着。一别多日,他瘦得简直是形销骨立。他睡得不太安稳,俊美的面容上不时显出痛苦的神情。薄薄的嘴唇动着,好像要说什么,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在不自觉地紧紧咬住下唇。他的容貌,按我母后的说法,对一个男孩子来说是太过艳丽了。现在的他没有了孔雀式的骄傲,紧闭的眼睛又掩盖了不驯的目光,还真是柔弱,近乎病态的妩媚。 “金鱼,你一定要好起来,这对阿福太重要了。”我用丝帕抹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对他说,他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我一直看着他,到确定他睡安稳了才离开。 回寝宫后,王览急切地问我:“他怎么样?” 我道:“没有大碍了。就是身体虚弱,养些日子就好了。” 王览点点头,神色凝重地递给我一卷东西:“这是搜出来的同党名册。” 我不语,看了看王览,他清亮的凤眼凝视我。 “你是不喜闻人过的。”我对王览说,“而我呢,夜太重,也不愿意看了。” 王览会意,小心地将纸卷的一端点上了火。火舌很快将那秘密蚕食,仅留下青黑的灰烬。 半个月以后,京都恢复了昔日的繁荣,宫廷里,森严静谧。 下午,王览还在上书房与新任的刑部侍郎蒋源商量事务,我就回到了东宫。这些日子以来,华鉴容一直住在东宫暖室。我进入屋子寻他,他却不在。 服侍他的仆役带着我,悄悄来到后花园。 风吹古木晴天雨。一树浓艳的石榴花下,那人在竹榻上幽静独眠。花心千重束,我却也不敢发出声音,唯恐惊散了他初夏的好梦。 他却已惊醒:“陛下?” 我和王览常来看他,他病好以后特别沉默,和王览还有话说,见了我却不大愿意开口。 我笑道:“鉴容,小心吹风。”这样的天气,他还盖着数层锦缎叠起的毯子。看来要康复成以前生气勃勃的样子,还有好几个月。他不说话,我也没有必要说话,就这么相对无言。一只杜鹃翻越花枝,啼叫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华鉴容打破沉默:“陛下,我好得差不多了,还是回家去吧。” “这里就和家差不多的,王览当初叫人把你安置在这里,就是要方便照顾你。”虽然没有人提起那朵血色的芍药,但我面对他,总有几分尴尬,一点心慌。 “相王太好了,是我对不起他。”华鉴容说,长长的睫毛上,细碎的泪珠晶莹,他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那么脆弱。看华鉴容这样的男人脆弱,会使人伤感,好像诗人留不住他钟爱歌咏的春天一样。这个男子叫我怅惘。 “永安郡主真的出家为尼了?”他幽幽地问。 “对。她说自己看破红尘,情愿与青灯为伴,为父兄超度。” 华鉴容闭上眼睛:“她,应该早就知道,我是陛下这边的了。是我负了她。” 我想不出合适的话说,还好,王览及时到来。览从花树后面绕出来,信步之间,带来了另一片天空。 他笑着问华鉴容:“你们是不是在猜谜语?” 华鉴容摇头,大大的黑眼睛没有了昔日夺目的光彩,如迷途孩子一般。 “太医一再说,教你不要费心思,自己的身体最重要。”王览伸出一个指头,对华鉴容笑眯眯地摇晃。他随即张开五指,摸了摸华鉴容的额头。“凉丝丝的,大家进屋去聊不好吗?” 华鉴容微笑。他站起来,王览搀扶住他,两个人一起跨上台阶。 “览,是否记得,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华鉴容问。 我想起来那个琴笛合鸣之夜,王览当然也不会忘记。 “当然。”王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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