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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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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之舞》被夺走的躯体 ——读《面孔之舞》 作者/胡弦 读完《面具之舞》我有些疲倦,仿佛青春再来,生命重新被消耗了一次。我的眼睛久久停驻于这样的段落上:“我(梅方)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坐在我身边这个人,夺走了苏铭的躯体,紧紧粘附在苏铭身上,故意把苏铭藏匿起来,我已经没有力量再找到那个熟悉的少年。”这是时过境迁的恋人对恋人的感受。真正的躯体已被藏匿,剩下的,是各式各样的跳舞的面孔。就像青春虽然被时间掩盖,回忆中的青春却像一条虫子,不停的啃噬着心灵,带来永不消逝的疼痛。 小说是在男女主人公林枫和梅方(即黄春绿)的回忆中展开的,另一个更重要的人物苏铭则一直出现在他们的回忆中。三个人同是在梅城读高中时的同学,毕业后,梅方去了上海,林枫和苏铭留在梅城,苏铭在一次意外事件中被人刺死,梅方接到林枫的报信后回来,在苏家得到一个盒子,看到了她十年前的日记、写给苏铭的信,以及她与苏铭纸上交流的所有记录。她不但重新审视着昔日的同学、恋人,也从信件中重新审视自己,看到了经历和回首中不一样的青春。青春,在林枫和梅方的叙述中似乎渐渐清晰了,却又重新变回模糊。他们的友谊、爱情、憎恨、迷失、孤独、疏离……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其间穿插的青春期的老师、同学,现实生活中的各色人物,也就带来了一种“面孔之舞”的感觉,以致作者甚至慨叹“语言戴着面具”,但对于每个曾经经历过青春的人,读来又能引起心灵最深处的震颤。小说在梅方描述自己和林枫做爱的感受中结束:“我躺在床上,感觉着自己的身体被另一具肉体重压时,心神恍惚,一时辩不清与我同睡的人是谁,似乎肉体变成一具沉重的石头,所以我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房子里面那么黑,什么也看不到,苏铭在夜色中对我微笑……整个世界,忽然之间塞满每一个角落,精神与肉体同时消失,空空荡荡。” 青春,在对现实的虚无感中彻底远去,但又有某种回声在其中奔走,有许多说不清道不白的微妙的东西,需要我们掩卷后继续回味,感受。 一部青春小说——这是我对这部小说的第一印象。但随着阅读的深入,又觉得,它其实是一部反“青春小说”的小说。说它是青春小说,是因为它的故事背景与当下流行的青春小说一样,都是校园;说它是一部反“青春小说”的小说,是因为它与许多的青春小说相比,给我带来了完全不同的阅读感受。它没有通常青春小说容易犯的幼稚毛病,呈现出了一种新颖而锐利的写作姿态。 当下的青春小说,给人最大的感受是“面目雷同”,不少小说读起来都有似曾相识之感,怎么写和写什么,都差不多,缺乏新意和深度。这部小说没有这些硬伤,它的故事采用的是倒叙手法,但实际上又比倒叙复杂得多,采用了不同视角的叠加,回忆与现实的穿插,以及潜意识的流动和心理剖析。尤其是出色的心理剖析,使它在故事上虽然是线性的,在精神上却层层剥笋由表及里晦明交织,打开了一个陌生而动荡的空间。它给我的启示是:青春小说也是可以写得很耐读很厚重的。 青春小说无疑是一种时尚写作,但时尚是最好的陷阱。怎样在时尚中保持清醒,走自己的路,应该是青春写作的一个严肃命题。这是一个消费时代,文坛上,消费青春也成了时尚,但在这样一场消费中,许多写作者只是变成了出版商的同谋。但真正的青春写作并不是这样的,不是对青春的消费,而是对青春的反思。它追寻的,恰恰是被青春掩盖的东西,触及的是成长过程中的精神特质。这部小说,写的是超出日常经验外却又带着鲜明的集体记忆烙印的个人生活,作品对青春期少年少女的心理、心态进行探求和剖析,融入了家庭、社会和学校的环境,并与当下的生活结合在一起,从而使这一探求具备了深度和广度。 青春像一个喧哗的广场,是热闹和吵杂。但真正的写作者并没有在众人中起舞。她退后一步,不但看到了喧腾,还看到了喧腾的原因,以及其中灯火阑珊处的另外一些东西。她变得清醒,不会被嘈杂的生活场面带走。她注定不是那种被淹没者。 本书是以一部以回忆视角展开的。经典的青春小说,恰恰是回首式的写作。塞林格写《麦田里的守望者》,春上村树写《挪威的森林》,都已经是人到中年了。这也使本书与当下的青春写手作品相比,有种后者不具备的深刻性。可以说,这部小说解决了当下青春小说写作面临的许多问题,突破了“拿青春说事”的瓶颈。它不但唤起了我们对青春的反思,也给当下的青春小说写作本身带来了很多有益的启示。 一部看似反“青春小说”的小说,却恰恰是一部真正的青春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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