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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将沙若欣送回去再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快要夜里十二点了。夜深了,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寂之中,警局估计是整座城市最彻夜通明的繁忙地之一。宋城航的眼前摆放着这两天的笔录和验尸报告,眼神却穿过那些资料,望向案桌前的一张相框。

  【13】

  相框里有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娇艳明媚,盈盈一笑间仿佛阳光都失去了颜色。宋城航的心里却涌动着一股悲凉的情感,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如岚!如岚!宋城航不止一次在心里呼唤这个名字,林如岚!

  眼前又开始飞舞着那些雪白的梨花,那抹火红的身影变成了一片淡淡的晕影,就像渐渐远去的皮影,在若有若无的背景下,与空气化为一体,渗透在呼吸的每一寸空间,无法驱散。

  只有在独处的时候,宋城航才会释放那被压抑的情感,躲在办公室的门后默默地流着眼泪。每每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像是活生生的人,而白天那个办案的警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机器。

  眼前的梨花似乎越来越多了,这个景象说不清是一种幻觉亦或是臆想,宋城航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但是又不愿意放弃这短暂的回忆,尽管给他带来的是无尽的痛苦,但是至少能够让他想起如岚。

  迷迷糊糊地,他半躺在沙发上,裹紧身上的外衣沉沉睡去。

  黑暗,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暗,虞梦站在黑暗中无法呼吸,她赤裸的双脚甚至能感受到脚下磕人的石块。

  这是什么地方?

  虞梦惊恐地睁开双眼,望向黑暗--前面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丝亮光。

  那丝亮光不像是某种光源形成的,而是一种颜色--一种白色,白色的边缘渐渐形成,那是一具人体。

  很难想象,一具赤裸的人体会在黑暗中发出令人惊惧的光芒,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虞梦不知所措。

  视线慢慢地移动着,她再次看清楚,那是一具女性的身体,白得发亮的身体在黑暗中以奇怪的姿势上下移动着,就像是一只浮动在半空中的鱼。

  虞梦瞪大双眼,眼前的景象太过怪诞,渐渐地她发现自己靠那个女人越来越近,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将自己拉了过去。

  女人忽然静止不动,浑身雪白的肌肤被一层暗黑的物质包围着,虞梦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层黑暗的水--女人被浸泡在水中,那不断起伏的姿势源于那阵阵随风而动的水源。

  女人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呈现出一种奇怪的青白色,色泽在黑暗中显得尤为醒目。

  忽然,女人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同样毫无血色的脸颊,惨白的脸颊上慢慢地浮现出一种奇怪的微笑,已经发紫的嘴唇轻轻地一张一合,像是对她说着什么。

  虞梦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惊惧得无法呼吸,这个女人是林姗!

  林姗那张已经僵硬得扭曲的脸庞对虞梦做着可笑的动作,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无言的声响。

  虞梦浑身冰凉,一种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拉扯着她,迫使她靠近水中古怪的林姗,终于,虞梦看懂了她的嘴型--救救我!

  忽然,林姗的脸部开始龟裂开来,就像瓷片一片片地掉落在水中,惊起黑色的水花。虞梦惊得尖叫不已,却被林姗一双青色的手臂紧紧抓住脚踝,无法脱身。

  眼前的景象怪诞十足,林姗仍然在微笑,但是脸部却慢慢地完全消失,只有嘴角仍然泛着可怕的微笑……

  虞梦已经无法呼吸,惊声放声尖叫,直到被人摇醒:"虞梦!虞梦!醒醒!"

  耳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柳黎。

  "你做噩梦了?叫这么大声,我被你吓死了!"柳黎站在她床旁边,揉着眼睛。

  虞梦浑身是汗,坐了起来,望向对面空荡荡的床铺:"现在几点了?林姗还没有回来?"

  "四点多,她今晚估计不会回来了。"柳黎睡眼惺忪地回到床上,"别再叫了,我刚刚做的美梦都被你打扰了……"

  虞梦起身,默默地倒了整整一杯水从喉咙里灌了下去。窗外的树林间荡起一阵波澜,外面静悄悄的,只有"沙沙"的树叶摩擦声。

  她看着重新睡去的柳黎,又看看林姗的空铺,一股强烈的不安顿时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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