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黄(53)_砚清

五十三

　　他停了停，喝口咖啡接着说：“外界的抹黄，只是把你心里的抹黄固化了，具体了，你像抓住了小偷一样地兴奋和痛苦；同时又疑惑，你不希望这是真的，可又不愿意相信这是假的。你在这种真与假之中做着二元选择，举棋不定，深深地伤害着自己，同时又伤害着蓝红玉，使她比你更痛苦，比你更受折磨。”

　　胡子固被他的话深深吸引，陷入了沉思。

　　“试想一下，你若对抹黄一笑置之，你会痛苦吗？蓝红玉会痛苦吗？佛说，魔由心生，其实黄也是由自己的内心产生的。你要对她信任起来，别再寻求什么证明了，那只抹黄黑手就会无所作为了。”

　　“你相信世上有爱情吗？”胡子固再开口时这样问道。

　　“没有！”邬采宁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你还在想这个问题，你与她的婚姻注定要失败。”

　　胡子固更加吃惊了。

　　“我只承认这世上有激情，所谓爱情，只是两个人合二而一的冲动，也就是性的冲动。我们把建立在这种冲动基础上的男女双方条件对等的交换误认为是爱情，其实是婚姻的悲剧。在经济发达的西方国家，已经很少有人提爱情这个词了。我们常常把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认为是爱情的典范，试想一下，男的无才，女的无貌，或者是男的无貌，女的无财，这种爱情能发生吗？所以，这种爱情典范也只是才、貌、财三者之间的错位交换，只不过是当事人看重的着眼点不同而已。一旦这个原来看重的着眼点不存在了，他们的爱情照样会烟消云散。”邬采宁口若悬河。

　　一直听着的胡子固接过话茬儿：“太功利了吧！”

　　“是的，很功利，我在研究精神医学时分析过这个问题，这也是第一世界国家与第三世界国家的区别之一。发达国家的人们基本不把婚姻寄托在虚无飘渺的爱情之上，随性而为，及时行乐，甚至都发展到了合同制婚姻，三年五年，合则继续过，不合则各奔东西，绝不会像中国，离婚要把双方折腾得死去活来。他们在折腾什么，折腾爱情吗？NO，他们其实是在折腾财产的分割。第三世界国家的婚姻则普遍建立在爱情基础之上，印度的泰戈尔，中国的徐志摩，都是歌赞爱情的高手，可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他俩的婚姻就不幸福，徐志摩的头上就戴着顶大大的绿帽子。这就如同穷人娶媳妇，没有钱财送彩礼，就说我虽然穷，但我很爱你，而一旦富了哩，很可能就不爱你了，三妻四妾，情人、二奶都有了，不让你这个糠糟之妻下堂就不错了。这就是爱情，中国的爱情，一个美妙的借口，一个骗人的幌子，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

　　“你太偏激了吧！”胡子固不以为然。

　　“我知道你不会理解的，你是一个传统的中国知识分子，一下子让你接受这样前卫的理念，的确勉为其难。你就听我把观念完整地表达出来吧，我姑妄说之，你姑妄听之，但我想，日后肯定会对你有作用的。现代婚姻大致可分为三种类型：一是爱情式，二是技术式，三是媒妁式。爱情式也就是激情式，婚姻是建立在激情之上的；技术式就是彼此权衡的功利式，婚姻是建立在实实在在的物质基础之上的；婆妁式就是有中间人牵线搭桥的形式，是我们现代人最瞧不起的形式，可就稳定性而言，爱情式最差，技术式次之，媒妁式最稳定。这是因为激情是难以持久的，一旦激情冷却下来，婚姻就成了爱情的坟墓。媒妁之言虽然传统，让人瞧不起，但是红娘是从身边熟悉的男男女女中挑选对象，认为两人的性情、人品、家庭条件相当才牵线搭桥的，在婚配之前就为男女双方把了关，减少了认识过程中产生错觉的几率，一旦成婚，却很稳定。”

　　胡子固听得很认真，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没想到你都快成婚姻专家了。”

　　邬采宁继续说：“就拿你俩来说，你认为你们之间是有爱情的吧，可现在又怎么样呢？是不是互相猜疑，互相怨恨，甚至要离婚。那是因为你俩的激情已经过去了，你们现在所需要的是经营婚姻的技巧。很多人不懂这个技巧，婚姻就解体了，还以为是爱情没了。其实，爱情就从来没有过。以为那种激情能管一辈子是大错特错。”

　　“婚姻到底要怎样经营？”胡子固显得有些英雄气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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