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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他嘴里依然有淡淡的烟味,把我也染上了。我在他舌尖上尝到酒,不知道什么酒,我想告诉他开车前不许喝酒,可我说不了话。今天的吻很柔软很温暖也很长久,我抓着他领口的衣服,被吻得东倒西歪,神志都迷糊了,他依然舔舔我的嘴唇,像吃糖果那样轻轻地回味。

  他的眼神变了,喘气也有些急促,在努力克制着。我赶紧说些别的分散注意力,"什么……什么时候拆线?"

  "过几天!"他说完就把我往怀里一带,没有一点商量余地地告诉我,"好了咱把证领了,听见没?"

  我这时候再拒绝就矫情了,索性一连答应了好几次。我也觉得现在这样有证没证都一样,还是把证领了受法律保护好,我一点儿不吃亏。趴在他身上我心满意足了,又听见他发号施令,"伤好之前你老老实实的,不许再胡思乱想。"

  嘱咐他好好开车,告别时我保证把书早早看完。他刚出门我就给他发短信,睡前他也打电话过来。我从没有过这么幸福甜蜜的感觉,觉得这样受伤也值了,再挨一砖也不亏,杨宪奕真是百年不遇的好男人。

  我养病的一个星期,杨宪奕出差了两三天,天天给我打长途,头天还从那边给我寄了些吃的东西过来。我抱着他的包裹拆的时候,正和苗苗、丁璀在客厅里坐着聊天。丁璀一句话我就把包裹扔一边不管了。她神神秘秘地告诉我,"找到了,那个陈家棋!"

  我一听心里就是两重思绪,一边是急切一边是犹豫。很多事情知道了不如不知道,知道了就得不痛快,但我就是管不住自己,还是非得知道。

  丁璀拿一个闪存接到我电脑上,从开机到识别新硬件,我急得手心里都是汗。有个用我名字命名的文件夹里,林林总总的好多文档图片。我点开缩略图一看,心里就像上了小夹板一样不痛快起来。

  苗苗给我点开一个大图,我有三五分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怎么也想不到杨宪奕的老婆会是照片上的这个女人。看着她,我突然一点自信都没有了。她太漂亮了,且不说她有没有头脑,光论外貌,她实在是太漂亮了。身为女人和情敌,我还是不得不说句公道话。

  照片里的陈家棋在独舞,像是胡桃夹子的小女孩。我看着她扮成少女时的样子,纤细的腰身,亭亭玉立的舞者风范,还有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人天生就高贵典雅,有人可爱淘气,有人淑良娴静。我知道我最多是可爱,而这个陈家棋就是有气质的漂亮,漂亮到我一把关掉了照片,坐回床上好半天说不出话,苗苗和丁璀也拿我没办法。

  "还听不听?还有细节呢!"丁璀问我,我心里矛盾得厉害,抓起柯南就想撕烂了。我就不该给自己找不痛快,当什么侦探。现在抽丝剥茧了,难受得又只有我自己。

  那么漂亮的一个人跟杨宪奕都觉得高攀了,而我呢,就成了彻头彻尾的丑小鸭,而且永远也变不成白天鹅。在陈家棋面前我当不了白天鹅,一辈子就是小鸭子,扑腾两下就会淹水。

  "说吧!"我没好气地揉着自己的睡衣边角,好像要跟自己过不去一样。

  "早说了不让你找,找了又这么别扭。"苗苗说我,给丁璀使眼色。我知道后面的话肯定是我不爱听的,可能听了我还要受刺激,可箭已经在弦上了,射不射我都躲不过去。

  "说吧,我想听。"

  我隐忍着,等着掀开那个陈家棋的神秘面纱。目光游移在一本柯南的封面上,看他睿智的大眼睛,我突然产生了错觉。记忆里杨宪奕的某个眼神突然变得迷离蒙眬,好像蒙上了什么,我觉得他在看我,可看的根本不是我。

  苗苗和丁璀走后,我一个人站在穿衣镜前一动不动地照了一个多小时。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妈妈要是再把我生得高点,腿长点或者眼睛大点,反正就是哪儿都改造加工一下,我就更有资本和杨宪奕的前妻斗法,不会比陈家棋差那么多了。现在看来,我哪儿都不如她。

  实在泄气得厉害,拨开头发看缝合的伤口。有一点点碎头发挡着看不出来,可我还是觉得破相了,像难看的蜈蚣一样,以后都见不得人了。

  心情郁闷,我回到写字台前坐着默写论语。爸爸妈妈买菜回来我已经默写了四五张纸,多写一点我的自信就回来一些。陈家棋一定没有我这么能背古文,她可能连《尔雅校注》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么想着心里好受了一点,虽然知道这是自我安慰。

  妈妈抱着包裹进来问我是谁的,我跑过去抢回来。杨宪奕第一次给我寄东西,我当然得自己偷偷拆开看。关了屋门坐在床上,我小心翼翼地撕包裹,连上面有他笔迹的包裹单都怕碰坏了,想剪下来收藏起来。

  包裹里好多的糖果,红色的小口袋,好像寄给一个孩子的一样,最后我才看到一样成人礼物,是个包装得很漂亮的小盒子。

  我猜过化妆品,猜过项链首饰,甚至猜到了卡通内衣,到最后打开,原来是一个桃心形的小镜子,光亮的表面照着我也像桃子的脸,精致而美丽。我养病胖起来了,秋天来了,妈妈常常给我贴秋膘,说我夏天瘦了很多。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眉头,在镜底制造商的铸名后面,有几个小小的字母,写着Ya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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