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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这王八旦,还是来了。他妈的,真不是人!

  他又恼又恨又怕。他原想不去理他,敲不开门,他便走了,谁知这死狗仿佛铁了心砸门,门不打开,砸也要砸开。

  他只好对拥在怀里的妻说:“去开门吧,就说我不在!”

  张燕更是一肚子火,猴崽,千刀万剐的贼,勾魂索命的鬼!

  她本来就厌恶这个烟鬼,酒鬼,色鬼。这且不说吧,这个时候来打门!

  她怒气冲冲地尖叫:“邓春不在!”

  总算应了声。虽说恶声恶气,猴崽也不在乎了:“他在,我知道。嫂子。”

  “真的出去了?我不信。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看看。”猴崽涎着脸说。

  张燕不但脸蛋子俊俏,身材也不错。风骚着呢。

  “呸!”张燕悻悻地骂,“这是我家还是你家?!我一个女人在家,你半夜三更地叫门,想进来干啥?!”

  门外,猴崽不怀好意地浪笑了几声:“嫂子,你是过来人了,啥没见过?还怕个啥?你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了,啥没经过?我进来想干啥,你心里清楚,我肚子里明白,说出来何苦?让别人听见,多难为情。嘿嘿。”

  就凭他那不偷都像贼的模样,张燕真反胃,就是她张燕偷汉,也轮不着他!癞蛤蟆跳到脚面上,恶心!

  “这个癞子,太欺负人了,我出去臭骂他一顿!”

  张燕忍无可忍,她一把拉亮电灯,“霍”地掀开被子,赤裸着身子就要下床。

  看看妻子这个样子,邓春再也沉不住气,他拦住妻子说:“我去!”

  别无选择。

  这样的夜深人静时分,有一点响动,四邻皆知,何以让他这样闹下去?成何体统!

  什么影响?!

  邓春抓起裤头,套在身上,气呼呼地开了房门。

  楼道黑黝黝的,只从门缝里漏出的一丝亮光,可以看到猴崽斜着身子,倚在楼道的墙壁上,嘴里不停地呻吟着。

  邓春咬牙切齿地骂:“你他妈的真不是玩意儿,叫你晚上别来别来,你他妈的偏来!”

  猴崽也顾不上还嘴:“快,给点货。我实在撑不住了。给了货,我这就走!谁不走,谁他妈的爹死娘嫁人,河滩里当王八蛋去!”

  “没有。”邓春恨恨地说,“我又不是你他妈的粮库,你啥会儿想取啥会儿取!”

  “你给不给?!”

  猴崽凶狠起来。此时此刻毒瘾的浊浪,又—次在他的体内,排出倒海般地袭来,如果说刚才是冰水劈头盖脸地往下浇,而现在,他觉得他变成了一串在炭火上被烧烤的羊肉,或是一条被剥了皮的沙皮鱼,穿在铁杆子上翻来覆去地烤,在木炭那蓝色的火焰中灸烤,身上还洒满了椒盐,辣面,他在那腾起的烈焰和油烟中挣扎,呻吟,翻滚。

  “你他妈的,吃屎的把拉屎的箍住了!”邓春怒不可遏地吼,“不给!”

  “啥?你不给?”

  猴崽两眼血红,气喘咻咻,恼羞成怒,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是人了,是只被毒瘾逼疯的狗,他用尽全力,朝他小肚子上便是一脚,顺手又是一拳!

  邓春惨叫一声,先是抱住肚子跪在地上,接着又被打倒。

  张燕吓得惊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见邓春栽倒,忙从床上跳下,想去扶起邓春,她朝门口跑了两步,一眼看见门口的猴崽,这才想起自己是精赤条条,一丝不挂。这才又慌忙逃回床边,拉起条浴巾,包住身子。

  邓春没想到他真会动手,这顿拳脚他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打倒!他狂怒得丧失了理智,他看到了妻子裸奔过来扶他,他更加恼怒,同时他也感到了要护卫妻子的切肤之痛,他转身进入厨房,顺手从菜墩子上摸到了一把剔骨尖刀,冲了出去。

  门外的走廊上,仍然很黑,看不清猴崽的脸,只听见他还在破口大骂:“我操你娘,我操你老婆,邓春!你狗日的见死不救!

  后面的话还正骂着,邓春手里的尖刀已经深深地插进了猴崽的小腹!

  鲜血四溅!

  猴崽杀猪般地尖声厉叫,他只感到腹部一阵剧痛,有一股热烘烘的液体从体内涌出。他用手紧紧捂住流血的伤口,朝楼下奔去,他此时此刻本能地逃命,求救!

  一股血迹,泉水一般,随着他踉踉跄跄的足迹,从男单身宿舍四楼,一直流了下来。

  血案发生在凌晨。

  昏天,黑地。

  楼道里,一阵可怕的喧嚣之后,突然寂静下来。

  邓春木木地站着,一阵疯狂地发泄之后,他突然清醒过来,他握着剔骨刀的手,怎么是湿漉漉,粘呼呼的?

  他低头一看,血!一手,一身,一地的血!

  他杀了人!

  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怖,感到后心发凉,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扔掉手里的剔骨刀,发疯似地奔下楼去。

  跑到一楼水房门外,他被脚下一件软绵绵的东西绊倒了,头碰得生疼。他顾不得这些,忙伸手一摸,是人,是猴崽!

  他忙俯下身去,边摇边喊:“猴崽,猴崽!”

  只有呻吟,没有应答。

  他背起猴崽,向楼门外跑,他想,得赶快送到医院,也许有救。医院不远,出了大门,过一条马路,就是第二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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