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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可不是么?我们这个家,原本就应该是很幸福,很幸福的。可现在呢?。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大人比小孩子更喜欢吵架,打架,呕气?干吗这样跟自己过不去?我又想哭了,谁让我是个女孩子呢。

  那火锅真好玩,不锈钢的小锅子下面,有盏酒精灯,灯一点着,美丽的,淡蓝色的火焰呼呼地烧,锅子里的汤咕嘟咕嘟地滚,夹着鱼片,朝里面一涮,颜色就变了,再沾些小碗里的各种调料,真好吃!

  我一快乐,感染了我们一家子,妈妈也快活,我又可以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了。我涮一片鳝鱼片,给妈妈嘴里喂一片,给爸爸嘴里喂一片,爸爸眼里又露出和善喜悦的目光,妈妈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也绽开了。

  天不能总是阴吧。

  我希望这顿饭就吃不完。可到底吃完了。

  走出火锅城,门口停着许多“的士”,上来问:“先生,夫人,去哪儿?”

  我爸挺神气地挽了我妈和我,上了那部大红的“夏利”。

  上了车,车开了,我妈才问:“怎么,你也跟我们娘儿俩去医院?”

  一下子提醒了我爸,我可真怕我爸下车便走,不想,我爸拍拍脑门,说:“对呀。去报社家属院,环城南路,司机!”

  我妈才要反对,我捂住了我妈的嘴,说:“妈,我要洗澡!脏死了。”

  我妈故意生气:“都是你!要洗澡,到马路上去,淋浴,连水龙头都不用开。”

  我看看车外,雨又下起来了。司机掉转了车头,车向南走了。

  我妈要反对,我爸悄悄地搂了她一把。她瞪了他一眼,不响了。

  很快,车开到了报社家属院门口。下了车,我妈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于是,我在前边拉,我爸在后面推,我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一开灯,一家人,在自己的家里;又团聚了。

  我真想哭!

  爸爸,妈妈,这么好的家,为什么要闹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夫不夫,妻不妻,女儿不女儿!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这些话我都不能说,一年了,我们家人能坐到一间屋子里,不容易呀。

  我指指卫生间,说:“妈,我要洗澡,头痒。”

  我妈走进卫生间,打开热水器,打开水龙头,试试水温。出来,找到浴巾,闻一闻,说:“别的女人,没用过吧?”

  我爸说:“用没用过,你问小黛。”

  我说:“用过”

  他俩都大吃一惊,问我:“谁?”

  我睁大眼睛说:“我呀。

  他俩都愣住了。我说:“怎么?我是个男人?我又没有小鸡鸡。”

  一家人大笑,说:“这孩子。”

  我妈三下两下脱光了我的衣服,用浴巾包了我,又极坦然地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进了卫生间。一点也不在乎我爸的目光。我看得出,我爸的目光,粘呼呼的。

  我有意识地看了一下我妈,走进浴室,我妈只把门掩上,并没有插……

  洗完澡我跑出卫生间,打开电视,我太累了,不到一分钟,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半夜醒来,我在我妈怀里,我把我妈的头扳过来,我说:“妈,你是我的。”

  我又跟我爸争我妈了。

  “你爸跟你妈,和好了吗?”

  程鹂好感动。这孩子会讲这么动人的故事,太可爱了,那张小嘴,真迷人!

  “要和好了,那我大幸福了。我也是个幸福的孩子了。如果真是这样,我还干吗打电话给您?……第二天早上,他俩又吵架了。”

  “是吗?”程鹂揪心地问。

  我早上醒过来,我妈已经起来了,在厨房里做早餐。桌子上放着牛奶、面包,我妈在煤气灶上煎鸡蛋。这是我最喜欢吃的早餐。今天是星期天,他俩谁也不用去上班。

  我妈大概是已经嘟囔了好一阵了,说屋里脏,到处都是灰尘,说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样样拿到手里都粘呼呼的。窗台上,碗柜上都是灰,冰箱里一打开一股怪味儿。

  我妈是外科大夫,什么都要非常干净,特别注意消毒,简直有洁癖。对了,洁癖这是我爸嘴里的词,什么意思,我不懂。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儿。

  我爸一声不响,沉着脸,低着头,坐在桌子前抽烟,一枝接着一枝。我知道,他是忍着,不吭声。

  我妈从厨房出来,一看见他那样子,火就来了,重重地把鸡蛋盘朝桌子上一放,伸手过来就从他嘴上夺下烟头,她一看,桌上没放烟灰缸,却没看见我爸把烟灰缸放在窗台上,她更火了,便把那烟头狠狠地捻灭在那盘刚煎好的鸡蛋里。

  为了抽烟,我妈说了我爸一百次了,我爸就是改不了。他也有理由,他总熬夜,写文章,离不了这玩意儿,

  这一下,把我爸也激怒了。我看见我爸两只眼睛睁圆了,他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端起了那盘鸡蛋。

  我大叫一声:“爸!”

  我唯恐我爸会把那盘鸡蛋扣在我妈脸上,我唯恐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我连鞋也没穿,扑过去抱住我爸。

  我爸手里的那盘鸡蛋又放下来了。他清醒过来了,他无力地说:“这是一个单身汉的家。我不知道你会回来,我要知道,会打扫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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