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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三)

  再看另一个男人。

  21岁的阿春嫁“老公”已有3年,前途茫茫,看不到出路,有时便会心情烦躁,没来由地焦虑着急。她跟我熟稔之后,几次三番叫我帮她,让我有空时找她老公聊聊,尽量了解她男人的心态。

  我对包“二奶”的男人有一种天生的厌恶,不想接近他们,粤语也不太灵光,为了更真实地了解些东西,我只得硬着头皮勉为其难。

  第一次交锋,我就不战而败。

  那次是1月19日,晚10点多钟,我从阿洁家回来,想找阿春聊聊,在她家楼下按她房号的对讲器。过了许久,一个沙哑而苍老的声音传来:“你揾边个(找谁)?”

  “阿春系不系里度(是不是在这里)?”凭直觉,我认定他是阿春那位不会说普通话的老公。

  “唔系里多(不在这里)!”他回答得很干脆。一副恨不得立刻收线的样子。

  “我系她个朋友,请问,我可唔(不)可以跟你听下解(说话)呢?”

  “你话咩(说什么)?我又唔识(认识)得你,点解同你听解(为什么要同你讲话)呢?”他一副好奇怪的口气,仿佛我是无理取闹。

  唉,要不是答应了阿春,我何苦来受这个香港人的气?我叹口气说:“我系阿春的老乡,同村人,想同你听解!”

  “勿好意思,等阿春返屋企(回家),我同她讲,你来过里度(这里)。”他又说了句“拜拜”,就挂断对讲器,让我百般“武艺”一时无法施展。

  许多天后,到了3月4日,一个星期天下午,我又去阿春家玩。这时候,我先后去过她家多次,总算跟她老公混了个眼熟。这才知道,他叫张铭,也慢慢地发现,张铭人不坏,只是言词木讷,不善于表达。阿春好客,他却躲客。只要阿春的朋友或老乡进门,他就闪到一边看电视,或是躲在房中不出门,小媳妇一般。道理很简单,他听不太懂普通话。

  这天,阿春不在家,张铭正在阳台上侍弄花草。我就搬了张小方凳,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把他前前后后说的几段话,事后追记,稍加整理如下——

  依家(现在)包养“二奶”的男人真多啊!好似都成了一股风。我在香港住的是政府的公房,我家楼上楼下都有男人北上深圳玩的,一玩两玩玩上瘾了,死啦!都被女仔缠上了,跑都跑不脱,也不愿意跑,只好自己辛苦点,多赚点钱,大婆小婆都是自己的老婆嘛!

  记得我第一次返深圳玩,认识了一个发廊妹。她好辛苦啊!一天洗20多个头,累得不行,才赚10元钱。后来,女仔想通了,干脆去做“鸡”,一天只做两次,一个130元。你看看,价码这么不一样,当然,是女仔都去做“鸡”啦!

  有一次,我同朋友去荔枝公园玩,一去才发现,原来公园里也有卖肉的,女仔都很细,比我大女儿大不了多少。我讲我和你们父母亲一般大,你们干吗不回去种地呢?她们就笑,笑得我莫名其妙起来。

  后来,遇上阿春,她人漂亮命却苦,家中人口多,父母又养不活,叫女儿出来混,真辛苦啊!我说,我养你得了,没想到,她答应了。

  她三天两头叫我离婚,这是不可能的,破坏了规则。对于香港男人来讲,玩女仔就是玩女仔,老婆就是老婆,不可能搞到一堆的,我希望她能明白这一点,要不然,我们只好分手。

  “要是阿春年老色衰,你看不上她了,她怎么办?”我担心阿春的前途,如果她有前途的话。

  张铭摇摇头,耸耸肩说:“这种话摆在我身上差不多,阿春这么年轻,离开我,大把的男人要,我还怕她离开我呢!”

  张铭与王瑶这两个港人,包“二奶”的共同心态是有得玩就玩,过一天算一天,对于自己的家庭以及被包养女仔的前途,他们是不关心也不在意的。管它天崩地裂,我自风流快活。包“二奶”严重破坏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违背传统伦理道德规范,败坏社会风气,影响家庭稳定,导致大量家庭破裂、解体。据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透露:2002年全年审结因包“二奶”引起的婚姻家庭纠纷多达42000件,共有47人因涉及包“二奶”行为构成重婚罪而被处罚。同时,包“二奶”现象对深港两地的社会安定以及内地的计划生育都有很大的影响。

  夜读笔记(二十一)

  提到香港货柜车司机,我就会想到——在路上!

  他们的青春和岁月都消耗在深港两地的公路、马路、高速路上,返家的日子不多。在不见尽头的路上往来穿梭,香港有家,在深圳又有“别室”,在他们看来,应该是婚姻的理想状态!“在路上”的两端终点。

  王绍玺先生所著《小妾史》,有几处涉及历代官员、商人纳妾的记叙,可与当今某些港人在大陆包“二奶”现象加以对照、研究,现摘录于后——

  明清时期,在一些对外贸易的边关和经济较繁荣的城市,还流行一种租女做妾的恶俗。例如大同、张家口、兰州等地,一些内地商人到那里长期经商,不便携带家眷,常从当地的贫民之中租用妻女做妾。(P54)

  北宋初年蜀乱初平,入蜀赴任的官员不肯带家眷,都是就地买妾照料日常生活。张咏往蜀州,属官听说以执法严厉著称,纷纷把妾卖掉。张咏得知,为了“不违人情”,到任后公开买了一妾,属官们便又放心地买妾了(《厚德录》),可见买妾多么盛行。(P49)

  元代作品中经常提到的“两头大”,就是常年在外地经商的商人,家中一妻,又在外典雇一妾,因为妻妾分住两地,妾亦如同主妇,就变成两头都“大”了。(P53)

  请注意:“不便携带家眷,常从当地的贫民之中租用妻女做妾”、“就地买妾照料日常生活”、“常年在外经商的商人……又在外典雇一妾”等说法,可看作是香港货柜车司机在大陆包“二奶”的一种注脚。“妻妾分住两地”,在外的男人们就内外都有家庭,也就两头都有情爱和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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