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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这家伙还记得我笑他不敢坐三轮车的事呀,捉着机会说回来。我叫:“你从小就滑雪,我可是第一次,怎么能相提并论!”

   他和“嫂子”滑下来又挂在循环的电动滑轮上拖上坡,我也想去坐那个,“嫂子”说:“你不行,坐不了这个。”那滑轮循环得很快,得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才能滑上轨道,我站着都直打滑,根本没那本事。只好在坡上爬啊爬,爬上最低的坡往下滑。海水笑我说,人家是滑雪,你是爬雪。

  滑雪场旁边有长长的雪道,可以租轮胎坐上去滑下去,海水说还不如给你租个轮胎玩呢,随即又笑我:那个你也不敢。现在是他擅长的项目,只好由着他笑我。我是不敢滑那个,因为途中轮胎会倒转,我看着别人玩都晕。

  又起风了,浮雪一阵阵扬起,我什么也不做就站在那里都觉得天旋地转,恶心想吐。这一时冷一时热我的身体好像调节不过来,前几天每天奔波几百公里,也体力透支抵抗力下降。我望着白蒙蒙的雪雾想,虽然没有遇到零下四十度的极寒,我也算体验了寒冷是什么样的。

  回到城里兴安岭约了我们一起吃饭,为我饯行,我让“嫂子”一起去,她说算了我也没坚持。谁知到了饭店海水无意中说起那是他老婆,我闻言大惊:“啊,你怎么不早说?让她一个人回去多不好!”

  海水说:“我一早就说了啊,我说这是你嫂子呀。”

  “你说的是‘我嫂子’,我还在纳闷你怎么要带嫂子来呢!”

  “什么呀,明明是‘你嫂子’嘛!”

  我叹口气:“我就听到一个‘嫂子’,你干吗不直接说是你老婆呢?我就不会误会了嘛!”

  “北方都这么说呀。”他哈哈大笑,“难怪她跟我说,夜儿怎么不大理我呢!”

  落落和兴安岭都笑坏了,落落的鼻子还肿着,不能笑,一笑就疼,在那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她去医院照了片,鼻子骨头有点轻微撕裂,还好不严重,可以让它自己慢慢长好。我最担心她头有什么,见没事才放心多了。

  我们在一个装修很豪华的饭店吃涮羊肉,吃惯了川菜的大麻大辣,我觉得调料没味,兴安岭叫:“这是哈尔滨最好的涮羊肉馆呢!”我望着他笑,心里又充满了那种温暖的感觉,我知道他是在倾力招待我,如果仅仅只是工作关系,我们没必要呆这么久见这么多次。处了这几天,大家都混熟了,有点恋恋不舍。

  海水对我说:“你来之前我对老婆说了这事,并把你寄来的杂志给她看,告诉她你来了我可能要抽几天时间陪你采访。她问我怎么认识你的,我说在网上,你猜她听了怎么说?”

  “嗯,肯定说网友算你什么人啊,值得这样对待?”

  “不是的,她听了非常诧异地说:网上也有正当职业的人啊?”

  我们一听又笑坏了,落落说:“你看看人们对于网络的偏见有多深,都是负面的报道太多了。”

  “也难怪,网上本来就是鱼龙混杂,我就一直认为只有小孩子和无聊的人才上网聊天的,真没想到还有你们这样的。”兴安岭说。

  “是我幸运吧,在网上遇到这么多好人。”我说。

  “不是你幸运,是你眼光好。”落落笑。

  我看着落落,觉得她虽然肿着鼻子,也一点无损外表的灵秀、举止的优雅,谁说网络无美女呢。更难得的是,她是那么的善良真诚。我看着海水,这些天他对我的点点滴滴浮现在心头。其实,他待我并不比罗依差,但是罗依让我的心倦了,我有点迟钝地受着他的好。

  吃完饭众人送我去了火车站,这是我出差走得最隆重的一次,这么多人相送。由于在哈尔滨买不到直飞重庆的机票,要等很多天,不想等的话可以去北京或大连转,我选择了大连,我想去看上一眼,看看这个大家都说美丽的城市,看看南风女友生活的地方。

  之前我给南风打电话,开玩笑说:“我要去大连,要不要我替你看望一下女友?”

  他呵呵笑:“算了吧,还是我自己亲自去看好了。”

   “那你来呀!顺便可以见见我。”

  他仍呵呵地傻笑,理智地说:“现在暂时没这个打算。”

  我笑他:“你看你老这么正经,难道什么事情都得计划内的才能做?你就不能激情一回浪漫一回?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保准她惊喜得晕倒在你怀里!”

  “你别忘了她可是有心脏病,受不了这刺激。”

  “拉倒吧,不和你说了,真没劲。”

  “什么呀,假惺惺的,是想叫我来陪你玩吧!”

  “才不是呢,我就只呆一天,不过是个中转而已。何况你来了还不是要陪她,哪有空理我。”我突然心烦起来,“不和你说了,我可是长途加漫游。”

  火车上暖气太暖,热得要死,我没有买到卧铺,得上车补。一堆人挤在补票处,有人举着钱行贿,有人抗议,有人对铺位挑三拣四,乱成一片。此时方显川妹子泼辣本色,我从人堆中跳到座位上去抢到前面,顺利补到票也没另给钱。此时此景让我忆起那次从西昌的小镇向罗依奔去,当时心里很无畏,想到就要见到他了……而这次不过是孤独地走在回家的旅程,身心俱惫。

  火车清晨到达,大连大雾,什么也看不见,我还以为只有盆地才这样,想不到海滨城市也这样。大连不太冷,只有零下五度,房间暖气也没那么暖,温差不大,我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天亮后大雾才散了一点,去市内的海边看了看,每个海滨城市的海似乎都是不同的,此处望出去不是一望无际,远处有一些建筑物,海上有小机动船驶过。海面在蔚蓝中又显现出一种苍黄,仿佛有些陈旧了的挂历图片。

  风很大,很强劲,我身上厚实的羽绒服的防风功能此时得到最佳体现,这么大的风都不能穿透它,我感到穿着它可以背靠着风,就好像背后有东西撑着似的,让你往后靠着却不会倒下。

  然后去了金石滩,我终于见到了积雪的大海,它真美,海滩空无一人,一排排的小船静静地卧在海湾,黑色的礁石上积着雪,黑黑白白地斑驳着,蓝色的海和岸边的雪线形成鲜明的对比。

  海边有绿色的鹅卵石,在蓝天下闪着晶莹的光。我惊奇地捡起来,才发现它们是啤酒瓶子的碎片,被海浪冲刷成鹅卵石的形状。它们是夏天时来海边度假的人们留下来的。在冬季清寂空无的海岸,仍能看到人类的痕迹。我在这只有呼呼风声的静寂中想象着盛夏海滩游人如织的样子,幸庆自己看到它另一面的美丽。这北方冬天清冷的海寂寞地美丽着,如同我此时的心情。

  我激动地给所有的朋友发短信说:我终于看见了积雪的海!南风电话进来:“夜儿,我想象着海上积雪的美,也想象着和你一起的美,开始有点后悔没来了……”

  “现在来晚了,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就回去了。”我笑。“不过你怎么也该来趟大连的呀,女朋友所在的城市都不来看看。哎,说真的,看到大连这么美,我都想劝你干脆过来当上门女婿算了,不就是舍不下一份稳定的工作吗?我想你这样的人才哪儿都能找到工作的,你就宁愿因此牺牲爱情?”

  他叹气:“唉,夜儿啊,你忘了我在南宁也是有父母家人的,我是独子,他们也不愿我远离的。”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城市很漂亮,在这里生活应该不错的。”

  “嗯,我知道。夜儿,你自己玩得开心点,晚上一个人别太晚出门啊。”

  刚挂电话又响,还没接就断了,我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就没理会。谁知这个号不停地拨过来,响一两声就挂断。我很生气,拨过去说:“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边轻笑一声:“夜儿,是我。”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是随缘啊,夜儿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想不到竟然是上次在山东没见着的随缘,我说:“你要打电话就好好打,干吗这样?”

   “想叫你给我打电话嘛!”他笑。

  我想起因为他先不肯告诉我手机号怕我缠他,后来才告诉的事,当时我发誓说一辈子不给他打电话,他是引诱我破这个誓言。

  “夜儿你别生气,上次因为我的原因咱们没见着,这次在幽林听说你要去哈尔滨,我已经在打听机票。”

  “啊,我已经离开哈尔滨了,你千万别去。”

  “哦,那你现在在哪儿?”

  我忍不住说:“随缘你以为我是什么,你想不见就不见,想见就见?”

  “上次咱不是没见着吗?”

  “上次是上次,现在是现在,我明天就走了,你不用来了。”

  真是的,上次生怕影响到自己而不见我,这次又不管我的意愿非要来见我。想想网络的交往也是很脆弱的,如果上次见了说不定大家也成为好朋友,可是一次机会错失了就成为陌路人。

  在金石缘公园里面对那些六亿年前的海底石头时,随缘带来的一点不快就烟消云散了。那些古老的石头有着苍黄的颜色,奇特的纹理,六亿年啊,多么漫长的岁月!平时用“千百年”来形容时间都已经很夸张了,可是它竟然是好几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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