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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现在由于我的某种特殊心境,我有些心不在焉、神不守舍。我很想找人排遣忧思,但去找谁呢?里安、山子、还是周树林?当然里安、山子对我来说实在不太妥当,那么只有周树森了,可我到那儿去找周树森呢?

  说实在,我非常想与周树森这个年长于我,使我信赖和依恋的男人交谈,使他丰富的社会经验化成我的经验,以他的清晰了然化解我的模糊混乱,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是那么地需要他。

  我想告诉他,多年来我真正喜爱的人其实是他,我对他的情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日益生长。此刻我迫切地想见到他,我决定去湖滨派出所打听他的消息。

  然而派出所的民警告诉我,那个打架的周树森由于在部队里立过一等功,当天就被放出去了。周树森是个流浪者,他此刻在哪里流浪呢?

  我漫无边际地在大街上行走,火车站永远是嘈杂不堪的。到处都是人,源源不断涌出的人喧闹得杀灭了空气中东奔西跑的氧分子,令我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我快步离开火车站时,那个招揽生意的小旅店服务员在我身后像牛皮糖一样地缠着我问住不住宿。我摇摇手穿过城站广场,在一个炸羊肉串的摊位前买了一串羊肉。我一边走一边吃,迎面碰上一个衣衫槛楼的算命先生,他拦住我的去路说:“你的相不错,我给你算一个怎么样”

  “不要,不要,我不要算命。”我结结巴巴地说,飞快地走进一条小弄堂。这时我看见前面一个很像周树森的背影,我紧跟着他走了一程路,结果他转过头来时并不是周树森。天哪!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背影?

  其实周树森我是找不着的,他神出鬼没得让我不可捉摸,我既气愤又思念,这种心情有时让我矛盾重重。我想为什么我会喜欢周树森这个人呢?是不是他侠客一样的流浪秉性在吸引着我?而我的心我的精神是不是也在流浪呢?我忽然忧郁了起来,莫名其妙地走进了一个电话亭。

  “祝你再婚快乐、幸福美满。”我故做潇洒地对家明说,可心里还是有一份酸酸的醋意。

  “你拿什么礼物送给我们?”家明欣喜地说。

  我一时语塞,心里乱乱地挂断了电话。我不知道我的情绪为什么如此反常?是不是我还爱着家明?是不是还剪不断与家明共同生活过的那段时光?可那段时光早就永远地逝去了。

  现在我必须用心灵和时间把家明彻彻底底忘记。

  我回到家,苏艺成已等在门口了,我一点也没想到她这么快会来我家。她见到我一时孩子般地兴奋起来,竟把她手中拿来送我的一只花瓶给打碎了。我一边扫着碎玻璃,一边安慰她。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显示出她非常苗条的身材。

  我说:“喝咖啡还是喝茶?”

  她调皮地霎霎眼睛问:“有椰子汁吗?”

  我说当然有,我将椰子汁递给她。她喝椰子汁时我注意到她的眼睫毛很长,是属于那种非常漂亮的女性。

  我邀她进我的书房。她从客厅赤脚走上书房的地毯时,手里拿了一叠厚厚的手稿。

  “这是我以前写的几个短篇小说。”她笑笑交给我说:“不知道写得怎么样?”

  “你上次那个《无人相信》的短篇写得比较好,故事情节不错,只是语言单薄了些。”我说:“看来你还得在语言上多下功夫。”

  “是的,是的。”她有些抑郁地说:“语言是很重要的。”她说完,跑出书房去了卫生间。一会儿她从卫生间出来对我说:“池老师,我很想调工作,最好是到报社做个编辑或者记者。”

  “那我帮你联系联系,不知道《现代旅游报》要不要人?”我说。

  山子刚刚调到这个报社,我想如果托他,让他与总编说说,也许有点希望。于是,我对苏艺成说,“今天是四月三十日,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了,我必须现在就给你去一趟《现代旅游报》社,探听一下消息。你在书房随便翻翻书,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

  山子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抽烟,一边看稿,他见我来了十分惊讶地说:“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是苏艺成,我的朋友苏艺成。”我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山子大概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眼泡有点浮肿地觑着眼听着,也不时地用手指弹着烟灰。他这个动作使我想起周树森。一会儿,他嗫嚅着:“总编与我关系不错,我去说一般问题不大,不过你的朋友工作能力怎么样?”

  “没问题,大学中文系本科毕业的,是个中学教师。”我说。

  “那我与总编说通后,打电话给你。”

  “谢谢。”我递给山子一个微笑,便起身告辞了。山子一直送我到报社大门口。

  我到幼儿园接了达琳,又与达琳一起在屏风农贸市场买了一斤鸡蛋,一把青菜和一只烤鸡。回到家我一边准备晚餐,一边对苏艺成展开了我的叙述。苏艺成听完我的叙述,哈哈大笑了起来。她笑得那样灿烂,单纯,她说:“看来我有希望成为一个记者或者编辑了。”

  我说:“那你就与我同行了,咱们互相鼓励吧!”

  “其实我是重新做人。”苏艺成低下头,眼睛里似乎有泪水。我洗完青菜、擦干了手,走过去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她颤抖了一下放下正在与达琳走的象棋说:

  “我刚才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他问我池青青在吗?我说不在。他就莫名其妙地说,

  ‘闲坐小窗读周易,不知春去已多时。’我骂了他句神经病,就把电话挂了。”苏艺成朝我看了一眼又说:“如果你接到这样的电话,会怎么办呢?”

  我递给她一只香蕉说:“我也会骂他神经病的,不过他到底是谁呢?我一直在等那个神出鬼没的周树森,会不会就是他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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