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之恋(50)

五十

　　"没去爷爷奶奶那边吗？没跟他们说吗？"他果然是要问这个问题。

　　该怎么回答他哪？要如实告诉他吗？告诉他，他会不会很伤心、很失望哪？不想让他难过，这段时间，他已经很倒霉了。可是不告诉他，又该怎么说哪？就算执意要在一起，他也要知道家人的意见才行啊！

　　"去了。"

　　"怎么说？"

　　"呃……"

　　"唉--"他在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是一阵沉默。我也沉默，他也沉默。短短的几秒钟，我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眼泪悄悄地又掉下来。

　　"唉--"他又是一声叹气，叹得我的心揪着痛。

　　"我爸爸他们……"我想着该如何措辞，可是头痛得厉害，又想不出有什么更委婉、更巧妙的说法，能够让他不那么难过。

　　"我知道了。我早就应该知道会是这样，从见到你爸爸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别哭，你哭得我很难受。"

　　"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不要离开你！"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和身体，竟然握不稳手机，不停地发抖。

　　"是我奢望太多了。我不舍得放开你，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结婚，一起建立个家庭。"他哀伤的语调让我更止不住泪水。

　　"我们要不推迟一下？"我说。

　　"你休息吧，好好睡一会儿。我也想静一下。"他打断我的话。

　　终于体会到月月在和"百事可乐"诀别的那个晚上哭泣到全身发抖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我死死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只是眼泪抑制不住，打湿了大半个沙发。

　　一天茶饭不思，从昨天幸福的顶峰跌落到今日痛苦的深渊，恍如隔世。那一刻，觉得幸福原来只是自己的心情而已。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人也不想见。

　　明天要返校了，该怎么办哪？不要回学校，不想去上学，找人请假吧！我习惯性地打电话回宿舍，"明天不回学校了，帮我找人请几天假吧。"

　　"干吗不回来？我还等着看你的钻戒呢！怎么了，有气无力的？"月月问。

　　"不舒服，我要死了。让林源或者谁帮我请个假吧。"

　　"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她开始着急起来，语速很快，像敲击键盘的声音一样清脆。

　　"在家里。"我想快点挂掉电话。

　　"去跟你老爸摊牌了？"月月不愧为智商最高的。听到她说"摊牌"，我忍不住又掉眼泪了。

　　"他们骂我，让我把戒指退回去。"我忍不住哭出声来。

　　"唉，我就知道会这样。你现在哪边？公园东门吗？我马上过来，你别乱跑啊。"说着，她就挂了电话。

　　恍惚之间，我听到有开门声。月月这么快就到了，长了翅膀飞过来的？我坐起身来，整理一下头发、衣服，去浴室洗脸。

　　"宝宝！宝宝！"客厅里传来两声急切的呼喊。是妈妈。我茫然地用凉水拍打着脸，妈妈也想让我把戒指退回去吧？现在我谁也不想见，为什么不能让我清静清静？

　　"宝宝！"着急的声音戛然停在浴室门口。我从镜子里，看到妈妈紧张的脸慢慢平静下来。她长舒一口气，靠在门边看着我。我看着镜子里她那张白皙丰满却已显苍老的脸，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让水流冲着手。

　　"宝宝。"她走过来拿过我的手，用毛巾擦干，像是对待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一样，"吃晚饭没有？你喝酒了？我刚坐火车回来，去了一下奶奶家。"

　　她拉着我的手，走到客厅坐下来，"有什么想法跟妈妈说说，别闷着。妈妈看着心疼。"她把我揽在怀里。

　　"没什么，不想说话。"我把头放在她肩膀上，感觉很安全。

　　"妈妈知道你难受，就算你爱着的是一个大坏蛋，你对他动了心，让你离开他，你也会很痛苦。爷爷已经跟我说了上午的事情。"

　　"你也想让我退回戒指？"

　　"你可以选择自己爱的人。但是，妈妈想跟你说，大人看人看事比你看得准。左锐不适合你，一来他比你大太多，二来他经历太复杂，你太单纯了。如果我们现在不说你，以后受苦的是你自己。"

　　他适合我吗？今天听了太多关于这个问题的辩论，我突然失去了自己的立场。国会、女处长、酒吧女、同居女人、张影、杜琳琳、关少、权总、兰桂坊、枫丹白露……一系列繁杂的意象在我脑子里跑马。我想抓住某个的缰绳，仔细看看清楚这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觉得全身瘫软，脑子也无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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