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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这边,石溪山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雨势,暴涨的河水,给武警战士的营救工作带来了一定的难度。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到被泥石流围困的小旅馆,几经周折,终于布好救生绳索,准备将受困人员一一救出。没想到,刚救出几个人,上游的雨水冲击而来,水流骤猛,用于固定救生绳索的树木支持不住,剧烈摇晃,猛然向水中倾去。

  当时,绳索上挂着两个受困者,她们来不及呼救,便被滚滚浊浪冲了去。

  "快救人。"战士们纷纷跳下河,然而河水湍急,他们被冲了回去。岸上的人忙拿了大号应急灯来回扫射,奔腾的水面,已不见那两个落水者的踪影。

  三天后,她们的尸体在下游被发现,都是十多岁的小姑娘,一对嫡亲的姐妹,这是后话。

  风,在狂号着。这夜,注定是不能平静的。

  雨点密集,倾盆而下。榕树林边的菜地,不知怎的,积水急漫,四处倒灌,数不清的虫子从洞穴里涌了出来,慌乱爬动,挤挤拥拥,争相往高处逃去。

  秦郡被困在柜中,她费力尝试了好几次,仍未能打开柜门。她坐在柜子里,休息了一会儿,便又转动脑子想逃生的办法,"我一定要出去。"她心下说着,深呼吸了几次,又开始用手去摸索柜壁。

  她想象着那个制造密室的人,推测着他的用意。

  很显然,先前她看到的那个卧室是为柳淑贤而设计的。

  那些跟柳淑贤房里一模一样的家具,它们是从哪儿抬下去的呢?不可能从小楼暗井那边抬下去,路太远,只能从这儿抬下去,当然,那些家具可以先拆了,然后到下边拼装,但床架这么长的木板,要想塞进这柜子可不容易。

  把事情颠倒过来想,必然是先造好出入口,再搬来这柜子做掩饰,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柜子就不可能是普通的柜子。秦郡眼前一亮,假若她刚才翻开的木板是伪装的柜底,那么这柜子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底。

  想着,她使尽全力去推柜壁,果然如她所料,这柜子竟被她推出了几厘米。

  好哇,可以出去了,她再推,把那柜子推开数十厘米,然后把力量聚集在高处,一使劲,柜子向墙边倾斜而去,柜壁与地面之间空出一段距离,秦郡从柜底爬了出来。

  屋子里堆放的全是农具杂物,她好不容易摸索着打开了房门。记得花房的门槛边各有一个石墩,她摸了去,不错,这门边也有两个石墩。大小形状与花房一样,这么说,这屋子就是石苑的花房了。

  她的心略为宽慰了些,扯亮了灯绳,在屋里寻找照明工具。找了半天没找到,她不敢久留,便拿了个铁铲充当拐杖,往榕树林那边走去。

  外边雨幕遮天,还没走出几步,她已湿透了衣服。乌云厚重,别说路,就连手指放在面前也看不见。脚下全是水。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一路上踢踏到不少障碍物。菜畦里的瓜架子被风吹倒了,七零八落地摔在路两边。她仿佛盲人一般,用那铁铲敲击着石板路,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摔了多少个跟头,全身湿淋,打着抖,她哆哆嗦嗦来到小楼前。小楼黑暗,前门紧锁,她摸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屋里静悄悄的,但空气比外边暖和得多了。

  她开了灯,旋即,眼前一片光明。

  刘离应该走了,她推断,他不可能长时间地擅离职守。暂时,她是安全的。她一瘸一拐地向厨房走去。刚才摸黑急走,她不小心扭到脚,伤得不重,但有些痛,她走不了几步便要停下来休息。

  为了逃生,耗费掉太多的精力,她饿得发慌,暂时忘掉了危险,急不可待地翻找起食物来。厨房案板上放着好些白馒头,那是从王琦的葬礼上拿回来的,她把馒头塞到嘴里大口吞食着,速度太快,几乎噎着自己。旁边水缸里有水,她也顾不得卫生不卫生,随手抓了个木瓢舀了来喝。

  一番狼吞虎咽后,终于塞饱了肚子,她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动也不想动了。

  河水还在不断上涨,危险仍未过去,观察水势的工作人员忙着打电话,向上级汇报水情。村口边,高悬的路灯已经熄灭。洪水默然前行,洗劫着无人的村庄。哗啦啦,黑暗处,不知谁家的房屋倒塌,随即,几片碎木漂了起来,河水涌动,把这些碎木推向下游。

  雨丝斜斜飘过,风夹杂着落叶,在山谷中回旋。

  刘离走在路上,仍穿着他那件黑雨衣。几分钟前,他叫醒了王昭换班,推说要上厕所,便向着山坳这边走来。他想趁夜将秦郡的行李丢到河里销毁,刚转过弯道,便看到石苑小楼里亮起了一点灯光,有人在那!

  他心慌气急,匆忙将藏在树丛中的行李弃入河中,直奔石苑而去。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不能功亏一篑,如果秦郡不死,他就难逃法网了。

  他忐忑不安,打开了石苑的门。风雨飘摇,庭院里的花草植物相互磕碰,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小楼里,灯火通明。

  走近去,踏上楼前台阶,门洞前,湿淋淋印着一行泥水足迹。

  这么说,秦郡从花房逃了出来,经由榕树林返回小楼了?

  他慢慢打开大门,身子往里探。看不到人,他继续往里走。

  二三楼的走廊上全开着灯,大部分的房门也敞开着,不知道,秦郡躲在什么地方。他尽量放轻步子,跟着那行沾满泥水的足迹走去。

  足迹走到厨房。案桌上,凌乱地摆放着几个馒头。下午,他帮秦郡拎回来的馒头已被吃掉了大半,看来逃生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

  心下想着,他没有停步,紧盯着那行足迹。足迹往二楼延伸去,它进了秦郡的房间,转了一圈,又出来,往隔壁丁薇的房间走去。他能猜测出秦郡的心思,回房想换下湿淋淋的衣服,却找不到行李。行李已被他丢了。她只好去丁薇的房间,两人身材相仿,她换了丁薇的衣服。

  泥湿足迹的尽头是一双跑鞋,躺在床脚边。显然,秦郡已换了别的鞋子。线索至此消失。

  刘离从房间里退出来,站在回廊前上下张望。

  楼里安静无声,他无法判断,秦郡是否已经离开。

  三楼上,藏书室,秦郡正趴在地板上倾听脚步声,屏气凝神,紧张得快要停止心跳。

  在丁薇房里换了衣服,又找了件雨衣穿上,正要离开小楼,却发现没有照明工具,她急得满楼乱转,但到处都找不到电筒,只有一些火柴、蜡烛,经不得风吹雨淋的东西。

  没办法,她只得壮起胆子走上三楼去搜寻,终于在藏书室里找到一支电筒。她正高兴地从房里走出来,却一眼瞧见二楼冒出个人影,刘离走了上来。她吓得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刘离从丁薇的房间里出来,站在走廊上发呆,不知在思考什么。秦郡小心翼翼爬回藏书室,本想关上门,却又不敢,怕他从楼下望见,暴露自己的行踪。她往那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后边走去,希冀能找到一个藏身之处。她不住地把耳朵贴到地板上,倾听楼下的脚步声。

  这木制的地板,传来轻颤声,刘离正走上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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