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_归去来兮

五十四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人群议论片刻，散开了。

　　"彭先生，我是谭虎，不记得了？"

　　一听谭虎，彭程立刻从混乱中挣扎出来，脸上露出职业的笑，伸出手："谭先生，原来是你。"

　　第一次，谭虎代表银行和"恒太"签下多项协议，他的爽快、干练还有气宇轩昂的外表给彭程留下深刻的印象。

　　"唉，这帮废物，只知道聚众闹事。彭先生刚从美国回来，对此一定很不习惯吧？"谭虎微笑着问。

　　"废物、无赖、歹徒到处都有。国外也一样。"彭程不由伸手摸了摸额头，那里，他曾被袭击过两次。他的心再次隐隐作痛。不过，面对谭虎，只强颜欢笑，客气道："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解围，我还真有口难辩呢。"

　　"谢我？"谭虎笑问，恰在那时，警车呼啸而过，直朝前方驶去。他用手一指，道："若要谢的话，还是谢他们吧。"说罢，和彭程相视而笑。

　　"你……"谭虎不解地看了看他，问："怎么一个人在此？"

　　彭程把公司聚餐等大致情况说一遍，谭虎听了道："彭先生果真性情。不过，你的咖啡没喝完，实在有点可惜。这样吧，如果不介意，我邀请你再回咖啡馆，如何？"

　　彭程耸了耸肩，幽默道："我本来就点了两杯咖啡。"

　　"噢？"谭虎一愣，爆发一阵爽朗的笑，问："那另一杯是不是为我准备的？"

　　"假如你自由的话。"

　　谭虎已领悟其意，低声吩咐助手离去。

　　"来，今晚我们喝个痛快。"谭虎热情地邀请。

　　两人再次相视一笑，彼此都觉有缘。

　　第二十章

　　谭虎十年前相约秦小春私奔时，还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痴情小子，整个生命在秦小春身上。为爱情，他辞职，甚至可以弃父母而不顾。"父母给了我生命，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可是小春，你知道吗，因为有了你，这个生命的存在才有意义。"他把爱情看得高于一切，却偏偏被爱情抛弃、嘲弄。总以为，没有小春，会伤心吐血而死。最初闯荡广东的日子苦不堪言，穷困潦倒再加相思埋怨，他病倒在一家廉价的旅馆里。

　　一天，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忽听得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轻声呼喊："春儿，春儿。"声音轻柔缠绵，仿佛在枕边，"春儿？"名字中的"春"字使他身心悸动，是小春吗？他沉重的身体霎时变轻了，毫不费劲地从床上起身，打开门一看，只见灰色墙壁的走廊上移动着两个姣美的身影，她们形态飘逸，一个穿绿裙，一个着紫衣。听到开门声，穿绿裙的女人蓦然回头。

　　"小春--"他脱口叫，仿佛聊斋里的刘子固，终于见到心上人阿绣，长期苦恋的痛楚使他热泪盈眶。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掩面。走廊上传来嬉笑声。"春儿，他看上你了。快去吧，多俊的小伙子啊。"

　　病中的谭虎就这样和一个叫春儿的妓女发生了性关系，这是他的第一次。那个叫春儿的女人动作娴熟，情绪高昂。她用柔媚的、温暖的身体，填补了他心里面的黑洞。性爱本身是一种遗忘。初尝禁果的谭虎，虽发觉春儿和小春之间的区别，却被重新唤起了生的欲望。然而，春儿毕竟是一个以身谋生的妓女，一旦金钱短缺，即另抱琵琶，掉头不顾。

　　谭虎，拥有千万家财的谭虎，谁都没想到当初的第一桶金，是为嫖妓而赚。第一桶金，他孤注一掷，拿积蓄炒股，想不到情场失意的他商场倒很得意，三千元赚了三万元。

　　"男人要想成就事业，得大刀阔斧往前冲。跟所有的妒忌、毁谤、虚伪还有狡诈较量。不要怕失败。失败，在某种程度上说，只能更激起你战斗的勇气。谁都知道，拿破仑在一七九四年，被一个叫做奥勃里的国防委员，解除了意大利方面军的炮兵指挥，可他没有泄气。因为他充分相信自己的才能和力量，所以，在落魄的时候，他的血仍像狮子的一样滚烫。"

　　这是谭虎约会彭程喝咖啡时抒发的感慨。夜总会门口的奇遇，使他们有机会走近了。这两个中年男人，衣装笔挺，站在人群中，一看便与众不同。彭程不讲究牌子，衣服穿在身上只求合身、整齐。谭虎不一样，从头到脚，大到西装，小到墨镜、袜子，甚至领带别针，全是世界顶级名牌。他胸膛宽阔，四肢粗壮，脸色红润健康，整个体型有一种雕塑的美感。他对彭程一见如故，两口咖啡沾唇，话语滔滔不绝。

　　"第一次炒股得手，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了，那股快活、得意非凡的劲，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得很呢。"他提及在广东闯荡时的沉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彭程对炒股毫无兴趣。在他的思想里，炒股不过是变相赌博，一旦上瘾，欲罢不能。谭虎和他初次见面，就透露自己的发家老底，他惊讶之余，被对方的坦率感动了。

　　"想不到你还是一位炒股高手。"彭程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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