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_归去来兮

五十三

　　"啊？"店主恍然大悟，连声笑道："对，对，你有两杯咖啡。请慢喝，慢喝。"店主刚要离去，突然，一声尖叫从夜总会传出。

　　"救命，救命啊。"一位白衣少女神色惊慌地从夜总会跑出来，衣服下摆已被扯破，纽扣掉了好几颗，露出里面的胸衣。只见她双臂环抱，浑身发着抖。她想跑过马路，车子挡住了去路。也即那么一迟疑，她的长发被一红衣少女拽住。紧接着，一群衣着新潮的青年男女闹哄哄地追赶出来，把白衣少女团团围困在中央。少女的求救声被湮没了。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没一个人上前主持公道。

　　彭程眼里迸射出火星，蓦地从椅子上起身。店主忙说："别冲动。这种事发生得多了，我都看麻木了。"

　　彭程根本不听店主劝告，憋一口气，大步走出咖啡馆，朝街对面冲去。

　　"你脱还是不脱？"红衣少女声嘶力竭地吼叫，一只手抓住白衣少女的头发，怒目圆睁，另一只手扬在空中，准备发号施令，让围在身边的打手扑上去。

　　"我……我已经说了对不起。"白衣少女可怜巴巴地哀求："难道还不够？"

　　"你放屁，踩脏我的鞋子，一声对不起就够了？呸。没那么便宜。你踩脏我的鞋子，让我在舞厅当众出丑，我就要你自己脱掉衣服。你脱还是不脱？你不脱，我手下这帮哥们可要亲自动手啦。"

　　"脱，快脱。"男青年们齐声起哄，一个个跃跃欲试。

　　"你们……你们饶了我吧。"白衣少女孤立无援，她似已麻木，只知道用最后一点意志维护纯洁。

　　"脱，脱。"

　　彭程在一片"脱"声中，飞快找到夜总会门警："那边要闹事，你们快去管一管。"

　　"知道了。"门警直僵僵站着，只用手冷漠一挥。他们当然知道，可都懒得去管，被彭程催促，只在人群外围转两圈，吆喝几声，又走了回去。

　　"把她的衣服扒下来。"红衣少女的叫声更加嚣张。

　　"住手。"彭程见门警袖手旁观，大喝一声，力排众人，挺身而出。

　　红衣少女一愣。

　　"放开她。"彭程咄咄逼人，义正词严。

　　四周突然静了，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彭程听着自己的心在胸中乱跳，捏紧拳头，只觉一股力在怒吼，带着鞭挞一切、横扫一切的雷霆意志。他仿佛又听到了莱茵河沉重的喘息。那晚，在波恩莫名被袭，莱茵河染着他的鲜血，空气中氤氲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倒在异国他乡，失去知觉前的刹那，吐出两个字："回家……"

　　回家，意味着远离孤独，远离强暴，这两个字曾给他带去多么幸福温馨的感觉啊。而今，他回来了。回来三个月，却要独自在自己的国土上面对强暴。

　　"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彭程的肩膀被猛地一推。彭程一闪身，拳头举起来，晃了晃，没有落下。

　　"这小子孬种。给我揍。"小混混们见彭程不动手，爆发一阵狂笑，叫嚷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动手。围观群众中有人认出他，大声叫："他不是'恒太'的彭程吗？""恒太"两字把在场的肇事者和围观者震慑住。

　　"恒太"--美国开过来的分公司，开张数月，电视报纸大篇幅宣传，声势浩大之极。他是保险行业新升起的明星彭程？一时，人们投以好奇的目光。红衣少女率先回过神，冷笑一声，咬牙道："恒太？哼，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呢。你们恒太是天底下最卑鄙、最不讲信誉的公司，骗我妈妈投保时，说活期存款，随时可取。结果，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说着，朝身边的小伙子一使眼风："小五，你傻啦，你不也被恒太骗了吗？"

　　小五先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做出气愤牛斗的样子，道："恒太是骗子公司，我当时投保时说好只买一年，到第二年，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还继续从我账户上扣钱。退保，我要退保。"

　　"退保，退保。"小五一叫，身边的人全部跟着起哄。

　　彭程本欲主持正义，结果反被倒打一耙。一时众口铄金，全盘否定"恒太"的诚信。在那关键时刻，一辆黑色宝马停在人群外围，率先走出两位助手，随后，谭虎出来，声音透着威严，问："谁在吵着要退保？站出来，都给我站出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混混们一看，知道谭虎来头不小，正犹豫间，有人尖叫："不好，警察来了。"

　　果然，马路上响起警车的鸣叫声。红衣少女以为警车是谭虎叫来的，松开白衣少女，嘴里骂骂咧咧，带着小五他们迅速钻进人群，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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