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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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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裳儿目光中闪烁着喜悦,容光焕发,她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岁,像我们在一起读书时她恋爱的样子。我听裳儿讲述他们喝咖啡和吃午饭的每一小时,喝鸡尾酒的每一小时和在卧室中的每一个场面。我认为这是裳儿的自我陶醉。那个法国人是个了不起的情人,能够在高潮中给予裳儿强烈的刺激。这让我想起了心理投射和同性恋的形式。裳儿想在任何方面都和法国情人一样,可是又办不到。这个法国人去过的地方数不胜数,他为人武断而自信,同时又风度翩翩。我想起学校里讨论过的爱情就是嫉妒的理论。 裳儿和法国情人可以互相容忍,因为他们对小节和个人卫生都十分讲究。他们之间最厉害的争执是关于香波和软化剂的瓶子是不是可以长期放在澡盆的壁架上,或者壁架是否应当永远干净整洁。有时候他们几乎争得动起手来,可是他们事后都一笑置之。 裳儿的情致极高,嘴里总是念叨着菲比。菲比在法国已经结婚,有一个两岁的女儿。这些细节并不能使裳儿畏缩。在我看来裳儿似乎并没有把菲比当做情人,而是把他看成是永久性的生活条件。 裳儿说:"我和菲比都飘飘然。性是令人陶醉的,光是和他说话就令人愉快,我和菲比在一起感到充实。我不必向往什么,我觉得什么都有了。我真说不出有多么美好。" 可是我了解爱情。我们不是都了解爱情吗?自从我们开始对爱情进行想象的时候起,我们不就是汲取这样的营养,思想中就充满了这种东西吗?我为裳儿感到高兴,尽管裳儿的性狂喜使我更感到个人的缺憾,可是这些都不能在一天内改变。 但是,我还是要保持自己的洞察力。我必须提醒自己爱情是变化无常的,是脆弱的,我必须将爱情放到社会的前题下去考虑,必须记住夫妻、孩子和整个社会的要求。可是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挡裳儿热情的喷发,就像肥沃土壤被洪水淹没一般。洪水浩浩荡荡,无处不在,要想超越它是困难的。 至于我的婚姻和爱情,我觉得自己就像蹲在顺流而下的摇摇晃晃的鸡窝上。我现在正极力保持平衡。而我们七十年代出生的许多同学的婚姻都改变了。许丽君和况和平已经离婚。邬晓燕和罗龙亮也已离婚。钟未兰高兴地宣布她当家庭主妇当腻了,现在开始工作,并且着手与丈夫谈离婚事宜。肖恩和伊云菲搬到上海去住,那里的房子很小。伊云菲来信告诉我,肖恩业余时间一直写诗,可是从来不给人看。他在阁楼上收拾出一块地方,将神秘的藏书收在那里,肖恩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阁楼上度过的。他们有俩个孩子和一辆用了六年的旧汽车。伊云菲临开车前总是用脚踢一下汽车,嘴里咒骂着。接着,又有一件事让我感到不爽,那是巴米粒给我打的一个电话--现在有多少坏消息是通过这个鬼东西传递的。 我的表妹巴米粒来电话告诉我裳儿的消息。我没听明白,似乎她在说裳儿到他们医院堕胎,裳儿要进监狱。巴米粒说:"表姐,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也许你能帮助她。" 我打裳儿的手机,手机关机。我打裳儿家里的电话,可是她家里的电话线拆了。这就奇怪了。我有许多日子没有听到裳儿的消息了。我洗过淋浴,穿好衣服,开车到裳儿家去。那是后来裳儿和菲比一起买下的,在风景宜人的郊区的一座有五个房间的房子。三四百平米的土地上依然长着几棵老树。孩子们在街上骑自行车。像大多数郊区一样,这里有点荒凉。 当我走近裳儿的前门时,发现门上好像钉着个字条样的东西。裳儿得病了?我再走近些,原来是法院办公室签署的没收声明。没收?裳儿和菲比刚买下这房子两个月,屋子还没捂热呢!我按了一下门铃,也许裳儿不在家,可是她马上出现在门口。 我站在那里望着她。难道这是裳儿吗?是那个千娇百媚飞来飞去的裳儿吗?她穿着一件旧外套和一件揉皱了的衬衫。她的头发剪短了,没有烫发卷,零乱的头发呈棕灰色。她没有化妆,面色苍白而憔悴。 "菲比。"她说着伸出手来。 我说:"嘿,我是瑞丽。"裳儿没有握我的手,"进来吧。" 我说:"巴米粒给我打的电话。" 裳儿无所谓地耸耸肩,将我让进了厨房。屋子里到处都是箱子。 我问:"你要搬家?" 她说:"我没有办法。" 难道这就是可爱的总是像花儿一样含苞待放的裳儿?以前她总是心满意足地扭着屁股。我最嫉妒那些扭屁股扭得好的女人了。 她为我倒了杯茶。 我说:"出了什么事?" 裳儿说:"我不愿讲,太丢人了!" 但是她还是讲了,因为那是她的史诗。 裳儿和菲比买下这个房子不久,菲比就丢了职业,这时裳儿才知道菲比借了许多债(赌钱)。裳儿只能放弃学业找工作帮助还债。菲比的牙需要修补。在深圳的一家私人诊所为菲比镶牙让裳儿又背上了两万元巨债!裳儿想让菲比找个工作。她还认为这个无可救药的男人可以成为一名很好的中学教师,因为菲比有巴黎大学的文凭。至少他可以先代课,再上教师进修课,最后成为一名正式的教师。可是菲比坚决地拒绝了。他说他在法国就没有工作,照样结婚生孩子,照样每天泡咖啡馆酒吧,要想让他工作,法国政府要负担全部培训费用、交通费用、住房补贴……等等……等等。菲比认为他来中国是为了救中国人民于水火,大学里不再聘他教法语,那是中国大学的损失。他只接受中国政府或民间团体请他去做的工作,可是再没有任何地方请他。 我想起自己曾经谴责裳儿丢下空姐的工作。我想起裳儿到我的家里来,畅想着当一个知识分子的美好未来。当时,我认为裳儿太狂妄自大竟然想超越我?我!我!我!我认为她太贪婪了!我问:"现在菲比哪儿去了?" 裳儿耸耸肩。"回国了吧?谁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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