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牵魂(32)

三十二

　　"我数三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黑暗中的声音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开始不紧不慢地数道："一……二……"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催命符，在一片漆黑中预告着死神的来临。

　　王剑兵的大脑急速运转着，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他并不怕死，而是担心自己一死，这条好不容易逮着的线索又如同断线风筝，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与敌人面对面的机会。多少同事好友死在缉毒最前线，王剑兵多么希望，他们的仇，能由自己亲手来报！

　　空气似乎凝固了，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王剑兵甚至开始盘算，自己死后，同事们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自己的尸体，从而追出酒吧，寻找毒贩的下落。眼看黑暗中的声音马上就要数出最后的死亡符号。突然，王剑兵的身旁吹过一阵微弱的风，风不大，却速度奇快，径直扑向黑暗中的身影。王剑兵不禁一愣，这阵风，似乎在那里见过。下一秒，黑暗的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大吼，王剑兵赶忙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光束照射下，两个身影已经扭打成一团，其中一个衣着凌乱，头部带着缕缕血痕，分明就是刚才出现在吧台上的男子。他已经将另一个黑衣男子扑倒在地，抡起拳头就向对方的脸部和鼻翼砸去，全然不顾对方的反抗。

　　"快住手！"王剑兵赶忙扔下手电筒，试图冲上去拉开两人。突然，一声闷响传来，吧台男子顿时僵在当场，黑衣男子只随手一推，便将他掀翻在地。王剑兵定神一看，男子胸前渗出一块血红，迅速弥漫开来，他躺在地上，神经反射般地一阵痉挛后，便很快没了动静。

　　黑衣男子站起身来，手持一把微型无声手枪，显得有些诧异，很显然，对方的一记猛扑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如果自己的注意力没有完全集中在王剑兵身上，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就在黑衣男子慌乱之际，王剑兵看准时机，一个飞腿扫过，将他手中的微型无声手枪扫落在地。黑衣男子惨叫一声，随即蹲下身躯，蜷缩成一团。

　　王剑兵冷笑一声，从身后掏出冰凉的手铐，快步走上前去。手电筒的余光映在男子脸上，随着距离拉近，王剑兵突然发现，原本低埋着头的男子，竟一把扯下头上的黑纱，立即一张苍白的怪脸出现在男子头部顶端。这张脸扭曲着嘴角，冲着王剑兵，诡谲地微笑着。

　　"不好！"王剑兵不禁一愣，心中立即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正准备后退两步。黑衣男子已经快速从黑暗中掏出第二支微型无声手枪，直接对准王剑兵的前额。他依然蜷缩着身体，佝偻着脑袋，那张头顶上的脸却正好和王剑兵四目相对。后者定神再看，这张脸两颊凹陷，一双眼睛分明已经变成深不见底的黑洞。这哪是一张脸，分明是一个扭曲后的骷髅头。

　　王剑兵突然感到一阵绝望，难道，自己一直在战斗？如果真是这样，那胜利的希望何其渺茫，战友们的死、缉毒组全体上下的艰苦努力，就是为了换来今天这个结果？

　　又一声枪响传来，与此同时，一个急切的声音在王剑兵耳边响起："队长，小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个玲珑的身影已经将他按倒在地。女人虚弱的呻吟随即传来。

　　"殷霞！"王剑兵大喊一声，只觉得同伴后背一片湿润，无力地躺在自己怀中。王剑兵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暴怒压制住一切恐惧与彷徨，侧身站起，在黑衣男子再次开枪前将其扑倒在地，然后怒吼着抡起拳头，对准那张怪脸一通猛砸。

　　几拳下来，怪脸竟像鸡蛋壳一般碎裂开来，一片片掉落到地上。男子的头部再次显露出来，他捂住头，极力躲避着雨点般的拳头。见对方已经毫无招架之力，王剑兵这才掏出手机，将埋伏在四周的同事叫了进来。

　　一干人立即掏出警察证，喝令DJ停掉音乐，所有人员接受检查。保安打开了酒吧里的所有电灯，众人这才发现，除了方才隐匿在黑暗中的黑衣男子外，走廊里还隐匿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他们身形瘦弱，面容枯槁，衣服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这些人应该就是线人汇报中，那些精神异常的吸毒者。

　　王剑兵将身负重伤的殷霞抱了出来，他快步冲出酒吧，在门口拦下辆车，将她送到最近的医院进行抢救。此刻的殷霞，身体极度虚弱。她就是刚才那个吧台女郎，为了跟踪毒贩们的行踪，她隐藏在附近从事秘密调查工作，长达半年之久。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就是王剑兵的恋人。

　　第十九章骷髅头

　　同事们赶到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8点，他们将黑衣男子与众吸毒者一起，押到了拘留所。经检查，最早与黑衣男子搏斗的中年人已经当场毙命，他也是一个吸毒者。由于常年吸毒，家中已经负债累累。就在昨天下午，妻子带上孩子愤然离去，男子非常痛苦，对卖给自己毒品的黑衣男子更是恨入骨髓。昨天晚上，他去"不归路"，就是想和黑衣男子同归于尽，没想到，竟无意中帮助了警察。

　　殷霞还在紧张抢救中，王剑兵坐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神情憔悴，丝毫没有抓捕罪犯后的喜悦。酒吧里昏暗的灯光、沉重的音乐，黑暗中苟且的男女、狡猾的毒贩，还有那张诡异的脸，一切一切，犹如放电影般在他的脑海里翻滚着。想到自己的女友竟在这样的环境下，冒着生命危险工作了半年，王剑兵不禁握起拳头，狠狠向墙壁砸去。

　　余敏走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却只是顿了顿，再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安慰呢？王剑兵微微侧过脸来，冲着这个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现场都处理好了？"

　　"嗯，都弄好了。"

　　"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吗？"

　　"没有，现场虽然一片狼藉，却没什么可以用做证物的东西，那个黑衣人身上除了枪什么都没有。"余敏回答道，王剑兵长叹一口气，心里的失望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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