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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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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大家各取所需,配合默契,我们和它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恩怨,不知今天这只胡兀鹫是不是脑袋发晕了,害得我虚惊一场。 我和雷还在目送胡兀鹫远去,棋封已经冲到前面把宏紧紧地搂到怀里,看她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宏愣了一会儿才开始委屈惊慌地哼哼起来,棋封又心有余悸地抱住了她,好生安慰,虽然她并不是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但她真的是在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用心抚养。 我看着她们微微一笑,并不想反对她的溺爱,反正就算不反对,她们的这种享受母爱的日子也会很快过去,稚嫩到成熟的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断,就像胡兀鹫,一个把骨头从高空抛落正中石头的技巧需要练习七年,你的生命又有几个七年呢? 十七、迷路的天使 大家都在睡午觉,宏和盛大气不敢出地趴在草丛里,眼睛瞪得圆圆的,死死盯着前方的那个目标,如临大敌,然后悄悄地呈匍匐姿势向前蠕动,靠近一点儿,停住,再靠近一点儿,再停住,像两只巨大的毛毛虫。 终于到了她们满意的距离,姐俩又默契地同时一跃,以最标准的狩猎姿势勇猛地扑了过去。 四周静了一会,一只白色的蝴蝶施施然飞了起来,在眼前晃动着,一派悠然自在,再扑,还是失败,每一次眼看就要扑到了,白蝴蝶总会轻盈地一转,让她们失之毫厘。 两个孩子瞪大眼睛,好奇又有些气恼地看着这个有着翅膀的小生物。 可能白蝴蝶也觉得好玩,见你停下了,就大大方方飞到你眼前,于是两人就这样不停地追逐、跳起、落下、再追逐,如被牵着鼻子的牛一般到处乱转。 我躺在旁边觉得有趣,这样既可以发泄她们过剩的精力,也可以锻炼她们的反应能力。 终于,白蝴蝶也觉得累了,开始向远处飞,姐俩跟着渐行渐远,我站起来,想招呼她们回来,忽然看见对着她们的正前方有一只长颈鹿在过河,它的脚步很奇怪,踉踉跄跄好像随时都会跌倒似的。 我好奇心起,叫醒棋封看家,自己去一探究竟。 宏和盛很好奇,想跟我去,对她们来说每件没经历过的事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我还没打算满足她们的好奇心,板起脸让她们回去,她们见我这样严肃,只好带着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悻悻地往回走。 这是条不大的小河,我们就是顺着这条河来到这里的,虽然不大,却是这块草场唯一的水源,草场上所有的水泡子的水都是来源于此。 我隐在草丛里,像刚才宏和盛一样靠近,这有点儿多余,因为这只长颈鹿显然已经顾不上我了,或者说它根本看不见了。 离得近了我才明白,它根本没想过河,而是因为看不见,一脚踏进河里,多亏个子高大,不用担心淹死。 它在河里绊绊磕磕艰难地走着,但总是到不了对岸,因为它已经偏离了方向,顺着河水向下游走去。 不光是眼睛有问题,它的腿也在打着晃,几乎站不住了。 它有着美丽得让人眼花缭乱的皮毛、纤长有力的身体和优雅高贵的仪态,与它们相比,总是需要鬼鬼祟祟藏在草丛里的我们更显得摆不上台面,它们是草原之神的宠儿。 但现在,它只能这样步履蹒跚地走着,美丽纤细的身体像被线牵住的木偶,亦像一个迷路的天使。 我没有上去乘人之危,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对这种有着美丽花纹的动物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惧怕,我的表姐希尔就是死在了长颈鹿的蹄下,她的肋骨被踩断,插进了肺里,死得痛苦不堪,惨不忍睹,这件事成了我童年的阴影之一,而童年的阴影是最容易影响人的一生的。 我在岸上不紧不慢地跟着,仔细打量这个大家伙,它高得吓人,体重大约有两吨,是个成年的长颈鹿。 它的眼睛很正常,身上没有伤口,四条长腿也没有骨折的痕迹,我想不透是什么会让它变成这样,它现在的状态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掌握了,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没有伤?眼睛看不见?我忽然想起刚来到这里时碰上的那母子三人,也是同样的失明,也是同样没有伤口,我忽然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四处望望,草原很平静,四周除了我们没什么动物,只有青草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地点着头,这样静谧反而让我感到不安,我后退了一步,准备放弃。 忽然,长颈鹿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滑到水里,高大的身体倒了下来,一半砸进水里,头倒在岸上,溅起的水花如下了一场雨,把我浇了个透,我不由得站住了。 它还活着,躺在水里,似乎清醒了些,但它站不起来,只能静静地躺着,如果没遇到什么事,它可能也会像那只母狮一样,在这里躺很多天,也许它会恢复,站起来继续它的生命之旅,也许没那么幸运,就永远躺在那里了。 答案只能是后者,它毕竟不是一只狮子,还没断气,就已经有很多觊觎者在等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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