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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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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想说说对女人的看法。女人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什么都有。但在我眼中,无非是犯贱的和不犯贱的,顺眼的和不顺眼的。有的女人天生命贱,你对她好一点她还反而不自在,甚至昂着张脸扳翘。你要是踩她两脚,她却眉开眼笑地缠上来,低声下气来伺侯你。有的女人看一眼你就晓得不能对她轻薄,不仅如此,你简直还应该尊重她。我还要补充的是,犯贱的不一定是美容院的小姐(比如说阿红,我从不认为她贱),有时更多的倒是那些所谓正派人家的千金(比如虎头的码子刘艳梅)。讲到顺眼不顺眼,各人标准不同,但无疑每个人心中都有杆秤。这杆秤很可能不是后天刻意去打造的,而是天生就摆在那里。比如我看苏丽就很顺眼,看到刘晓庆就烦躁,虽然她们都属于漂亮一路。对此我说不出什么道理,也不想去寻根究底。反正看到顺眼的就想法子接近她,看到不顺眼的就远远避开,就这么简单。 刘艳梅是我唯一看不顺眼却又无法避开的女人。十三岁时就让人开了苞,不是被强奸,而是主动与人合作。十五岁认识虎头时,还在读初二(她留了一级)。虎头当时才出道,还没混出什么名堂,突然有个女学生来投怀送抱,而且还是某局长的千金,当然大喜过望,以为拣了个元宝。等到弄明白刘艳梅是什么货色后,已是烂牛屎上身,甩也甩不脱了。我始终搞不懂为什么刘艳梅那么喜欢跟我们这些烂仔和。她出身那么好,样子嘛,虽然我看不顺眼,但还是要讲句有味。就算读书不发狠,她老爸也会想办法弄个自费指标让她上大学的,找工作什么的大概也不劳她费心。她前途似锦却偏要往烂泥地里滚。我是没机会才到这条路上来的,所以我想不通。 十六岁那年我埋葬了奶奶,从县里跑到市里,举目无亲,晚上就缩到桥洞里或水泥管中睡,冻得要死。一百来块钱没能维持多久。我几次吃饭都被敲了诈诈——老板欺负我是个小孩,而且操的不是本地话。他们讲我吃饭太吃得多了,要另外算钱,结果饭钱还超过了菜钱。这件事我现在想起都寒心,并且,要是再听到有人宣讲人性本善,就一定会往地上猛吐一口掉头而去。那些老板我都记得的,能找到的后来我都找过了。其中一个发了,开了间不小的餐馆。不过有一夜餐馆的门窗玻璃全部报销。有仇必报不仅是道上铁打的规矩,而且是我的天性。十六岁那年,仇恨的火焰第一次燃烧不可遏制,烧红了我的眼睛。我注视世界的目光愤怒而冲动,因此我走上了月黑风高的打劫之路。 首次打劫不是为了钱,而是一把刀。当我向那个小地摊一步步靠近时,心在胸膛中狂跳。我甚至怀疑蹲在地上的那个小摊主已听了心跳的声音。但他只是表情呆滞地抽着烟,根本没料到有个人会看中他摊上的破铜烂铁并打算冒着风险来搞抢劫。小摊上躺着五花八门的铁器,有锤子,有扳手,甚至还有一把用来开石的铁钎。水果刀就躺在铁钎旁边,一尺半长,一泓寒水似地卧在那。肩头被撞了一下,我的心几乎被撞出来。一看,还好,不是警察。这个冒失的学生伢子被我瞪了一眼,骇出满脸笑容,连声用普通话说对不起。我再次意识到自己很恶,也就不那么胆怯,大摇大摆地走到摊前。摊主突然摆出微笑,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都是些好货,他指了指地下。 蹲下去,我拿起水果刀,分量不重,很顺手。 不锈钢的,快得很。 不用他讲我也晓得这把刀快得很。 五块钱,要么? 我抿紧了嘴唇。 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放下,莫看来看去。 抬头看了他一眼。摊主手一抖,烟从指间掉了下来。眨眼间我已跑出十几米远。风和行人迅速往后退去。我憋足了劲,拼命摆动双臂,往棋子桥那边蹿去。我异常担心桥洞下有个警察全副武装在等着我,结果什么都没有。现在回想起当初的这一幕,倒有点笑自己过于紧张。其实根本不用跑的,拿起那把刀我完全可以悠然漫步而去。在这个世道中,没有谁会蠢到去追一个手中拿刀的烂仔的,就连摊主本人也不会。这把刀也许连两块钱都不值,如果去追的话,却很可能把命送掉。现在的人都太精了,爱钱,但更加怕死。在短暂的打劫生涯中,我算是看透了这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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