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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老人接过去,翻来覆去查看着,脸上显出与老骗子一般怪异的表情;又端起茶杯虚让祝童一下,喝一口。

  “不巧,她不在啊,出远门了,你要见她请过年后再来。”

  “前辈别骗人。”祝童站起,躬身施礼:“祝门弟子祝童,见过玉夫人前辈。”

  老人连连摆手:“这个可使不得,不能乱了规矩,你如今是祝门掌门,我个糟老头子怎么能受此大礼?使不得。”却没站起。

  一进门祝童就在寻找神石轩的痕迹,无奈没找到任何一样东西;看到老人后他就更疑惑了?直到石晨眨眼,他才恍然:老骗子也没说实话,所谓的玉夫人不过是个代号而已,神石轩的掌门不论男女,都应该叫做玉夫人。

  “神石轩以玉为神,敬玉为君子,您当然就是伺候玉神的玉夫人了。前辈说的可对?”不过,这个判断对不对,他可没十成把握。

  “哈哈,老骗子的眼光如果又你这样高明,就不会输我一个公道了。请坐,坐。”玉夫人笑着拉祝童坐下,端详他片刻:“不错,眼光不错,你是块好材料,值得雕琢。”

  祝童被玉夫人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听他话心里更不自在:“前辈……?”心里却感到刚才自己的判断有问题,玉夫人太高兴了。

  “叫我玉夫人。”

  “是,玉夫人。”

  对一个老头子叫夫人,祝童很不习惯的,还是寓意高洁的玉夫人。

  “你师父怎么没来?”

  “师父已经不是祝门掌门了……”

  祝童把事情说一遍,这是老骗子交代的,让祝童把他说得越倒霉越好。

  玉夫人果然越听越高兴:“哈哈,你把老骗子逐出祝门了?做的好,做的好,他也有今天?哈哈,祝童啊,就凭你有这个见识,有这个勇气,你的忙我是无论如何也会帮的。”

  祝童有哭笑不得的感觉,刚才玉夫人还说老骗子输他一个公道,听这话,吃亏的一定是玉夫人啊。

  “丫头们,饭菜准备好了没有,快摆上来;我和祝兄弟喝几倍。”

  楼上应一声,石晨带头,三个少女端着碟碗走下来,才一会儿功夫,几样小菜就准备好了。

  神石轩什么规矩?大清早请人喝酒,也不问客人累不累,需要休息不需要。还有,叫自己祝兄弟,玉夫人这辈分是如何论的?

  “喝酒。”玉夫人拿出两只白玉杯,玉杯入手,杯体温润,喝下酒,自有一分玉气芳香。

  祝童这才见识到神石轩的厉害。

  他在上海古玩店里见过类似的玉杯,玉质、玉功差不多的,开价就是几十万。

  蝶神嗜酒,祝童如今的酒量,一般人是喝不过他的,从第一杯酒下肚,就有些不由自主,蝶神兴奋起来,一斤高度酒喝下去,酒气上涌多被蝶神练化吸收,祝童根本就没什么感觉。

  “不行了,老了,喝不得酒了。再喝就要耽搁事了。”

  玉夫人住杯,半小时光景,两人已经把一坛私酿烈酒喝光了。

  “祝童,来这我神石轩,倒底有什么事?”

  “请前辈施展神术琢玉,我需要这个……”祝童掏出纸,边写画边讲解,说出自己的要求:“价钱不是问题。”

  玉夫人听完,忽然变了颜色,似乎受到很大的侮辱般推杯而起:“你让我做假玉?不成,神石轩不是你们祝门,从来就不骗人的,更不会为你做这样的东西。”

  八、玉女(下)

  “师父说,玉夫人一定会做的;他说,我只要能见到玉夫人,这件东西有着落了。”

  “老骗子?他说的从来就没实话,哼哼!神石轩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规矩:第一条就是,做玉之人要有玉质冰心,不以假玉蒙蔽世人?第四替条是,琢玉之初先立玉得,不行暗室欺心之事。祝童,我们神石轩之所以保持千年不倒,凭的就是以玉镜心,敬玉为神。也许一时会吃亏,也许会做出不合时宜的事,但不管世界如何变,神石轩不会随波逐流。”

  玉夫人正言正色,祝童才知道,老骗子根本就不了解神石轩,不了解玉夫人。

  但是这规矩,似乎有空子可钻。

  祝童脑子转的快,马上道:“没让您做假玉啊,我要是真玉。”

  “真玉?你是要用来骗人的。”

  “前辈如此说就不对了。”祝童从脚前那过一块杂玉,与玉夫人的玉杯比较:“神石轩靠的是什么?琢玉而已。但您能说出它们有多少区别?哪个又高贵多少?都是石头而已。只不过弄玉人把自己的信念强加给世人,谁又知道,这些石头究竟该值多少钱?有话说,乱世黄金声势古董。可知,玉这东西到原本是一钱不值。你能说,弄玉人把玉器炒成天价,他们不是在骗人?”

  “随你怎么说。”比起胡搅蛮缠,玉夫人不是小骗子的对手,气哼哼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任何一个门派要流传不倒,不管合理与否,必须有个精神载体,那是维持人心道统的核心。

  兰花的载体是互助互爱的幽幽兰花信仰,神石轩的精神所寄,就是磊落玉石精神;让他们为自己造假,可能真的不好办。

  “前辈,我真的没想让您作假,我需要的确实是真古玉。”祝童马上转换描述方式,掏出老骗子的写的几句朦胧诗:“我知道您很为难,但我要的不多,只要三枚玉印,刻上这几句诗,看去像古印就可以了。”

  “那还是作假,古玉都是有精神的,琢玉人倾注的心血……”

  玉夫人还不不答应,反而正经对祝童灌输玉文化的精髓。

  就这样,小骗子喝着酒接受了一个多小时培训,收获当然不小;但是,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神石轩高手倾心传授的知识,是玉印。

  “我师父说,凭这枚玉扇坠,能要求您做任何事。”祝童等玉夫人说累了,指指那枚扇坠。

  南阳盆地由于气候适宜,灾祸少,历来是中原地区的粮仓;历史上受的祸害也就少些,民风还是比较醇厚的。玉夫人看祝童喝酒实在,倾听时也认真,以为已经把他说服了,看到牵牛花扇坠,才知道祝童还没死心,脸上现出恼怒的样子。

  “你想怎么样?让我们为你作假骗人是不可能的。”

  “前辈误会了;”祝童怕断线,忙为他倒上杯酒。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现在才知道神石轩有如此深厚的文化根基;前辈,我想知道,神石轩为什么会退出江湖八派?那届江湖酒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夫人没想到,祝童竟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脸上神色和缓下来,回头叫道:“不早了,我带客人出去走走,你们开门做生意。”

  “好咧,老板放心去吧。”石晨从楼上走下来,开门让他们出去,暗地里踹祝童一脚,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石佛寺又开始忙碌的一天,空气中充斥石粉的味道,机器的喧嚣从临街的每个店铺传出来,兜拦生意的伙计在拿着扫把清扫门前的空地,再洒上水。

  不断有人对玉夫人打招呼,祝童这才知道,他姓石,大家都叫他石老板。

  有个老板把玉夫人叫进自己的店铺,拿出一块玉料让他品看。

  “好玉,雕座玉观音,能卖这个数。”玉夫人伸出两根手指。

  “柳老板太保守了,玉观音如今不值钱,我要雕辟邪神兽,至少也是这个数。有个老板定下了,他要挂在车里;人家开的是辆奔驰,好车。石老板帮着参详一下,从那里下刀比较省料,我还想做几个小挂件,赚点酒钱。”对方伸出五根手指。

  “好好,辟邪好,省料。”

  玉夫人走出店铺,到街角低头“呸”一声:“有些人为了钱什么都敢做,根本就不打算要脸。”

  “是挺好啊,辟邪念头好,是比较抢手。”

  “你是外行不懂,玉辟邪是冥器,给死人用的。他是内行,这样做很缺德的。”

  “奔驰车里挂冥器,确实比较缺德,也不见得会死的快些;如今讲究这些玉文化的人不多,懂的人更少。您老不值得为这些生气。”

  祝童劝解着玉夫人,走过两条街,已经大致估计出,玉夫人在隐藏着自己的本事。在玉佛寺这个巨大的玉器市场里,神石轩根本就没什么大局面。

  街面上,时常有货车开过,车上拉着一块块巨大的石料。

  玉夫人有时会拦下一辆车,上去翻翻,敲敲打打。

  每到这时,附近店铺里的老板伙计就会围到车边,押车的货主也是一副自豪的样子,似乎玉料能被老人看一眼是件很光彩的事情。

  “呵呵,小子们做的不错,昨天东街孙家才从巴西弄回来一车料,我老人家是越来越放心了,你们这帮兔崽子早晚把全世界的白石头都搞回来玩儿一遍。”

  老人拍拍货主的肩膀:“这车料我要了,给我卸门前,回头来说价钱。”

  “好咧。”货主满心高兴的去了。

  转出镇外,又走上通往刘家营的土路;行人少了,玉夫人换副神情。

  “如今好的玉料越来越难找了,那帮小子们开始从外边找玉,这一车就是从老俄那里搞来的;不错,虽然比不上昆仑玉,也算不错了。能做出件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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