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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郭师傅的家在村东头,三间不起眼的平房,屋前屋边都种着茶树。陆洋推了下堂屋的门,里面没栓,一推就开了。刚走进堂屋,陆洋隐约听见从卧室传来微弱的呻吟:"哦哟哦哟,痛……痛死我了!"陆洋一听那声音,好像是郭师傅的,不会出什么事吧?他连忙推开卧室的门,只见屋后角一张老床上,郭师傅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在呻吟,他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一床被子落在地上。陆洋快步上前,焦急地说:"郭师傅,郭师傅,您怎么啦?"郭师傅看到陆洋,虚弱的眼神露出了一丝亮光,他有气无力地说:"陆洋,我……我心口痛,像刀在割肉啊!"陆洋一惊,担心郭师傅得的是心绞痛,这种病来势汹汹,要是不及时医治会有生命危险!陆洋掏出手机,想拨120急救电话,转念一想,急救车来回跑耽误时间,自己有车,何不马上开车把郭师傅送医院?

  陆洋安慰道:"郭师傅,您别着急,暂时忍一忍,我马上把您送医院!"他把郭师傅扶起来,用衣袖替郭师傅擦去脸上的汗,又弯下身子,说道:"郭师傅,来,我背您,您抱住我脖子!"郭师傅虚弱地说:"不,陆洋,你不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你背,你还是帮我打个电话,让医院来接吧。"陆洋上半身转过来,把郭师傅的双手往肩上一拉,站起身,双手托着郭师傅的臀部,背起来就往外走!郭师傅在他背上说:"陆洋,你放下我,我死不了的,我老郭不能让你陆家的人背着走啊!"陆洋背起郭师傅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救人要紧,哪还讲究什么门户之见!郭师傅,我们住一个村,又都靠着茶园生活,不是一家人是什么?我的茶园还指望您当技术总监呢,甭跟我见外了!"

  陆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口气把郭师傅背到自家门口,陆洋的妻子桂花刚把母亲送走,看到陆洋背着郭怀根老头回家,觉得莫名其妙,忙凑过去小声说:"陆洋,你把郭老头背家里来干吗?"陆洋说:"郭师傅病了,你去帮我把车门打开!"桂花一边去打开车门,一边嘀咕道:"你又不是他儿子,这么积极干吗?我妈来了几次,你都没送过一回,倒要送不相干的郭老头去看病,你胳膊肘儿往外拐啊?"陆洋对妻子嚷道:"谁家没个病没个难的?都乡里乡亲的,你啰嗦什么?桂花,你也上车,帮忙扶着点儿郭师傅!"桂花虽有点儿不情愿,但还是上了车。

  车子在乡间公路上快速向医院方向开去,桂花扶着郭师傅,说:"郭老伯,您身边没儿没女的,生了病也没人知道,怪可怜的,您要有什么不舒服,就大声地叫我们邻居,我桂花虽然心直口快,但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郭师傅一边低声呻吟,一边说道:"桂花,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可怜,我过得很好!"桂花心说:好你个郭老头啊,生病了还嘴硬,要不是陆洋及时发现了你生病,只怕你要痛死在床上!桂花刚说出:"你……"陆洋制止道:"桂花,你把我的手机拿去,赶紧给茶园的居会计打个电话,让他马上带三万块钱到第一人民医院!"桂花不满地说:"我妈向你借钱你说没有,怎么给他看病你就有钱了?"陆洋一边开车,一边说:"郭师傅是我茶园的人,他生病,我当然要负责!你少废话,赶紧给居会计打电话!"

  陆洋把郭师傅送到医院急诊科,医生给郭师傅做了体温、血压、心电图、拍片、验血等身体检查,都是陆洋背着郭师傅去做的,这跑前跑后,楼上楼下,累得他够呛,陆洋随身带的钱都交了检查化验的费用。古代看病,医生通过对病人望、闻、问、切就能诊断病情,现代科技发达了,医生都依赖仪器来诊断病情,既花时间又花钱,但病人要看病,没办法,只能听从医院摆布。一个多小时后,医生终于确诊说,郭师傅得的不是心脏病,而是急性胆囊发炎,需要马上实施胆囊切除手术,但要先交一万块钱,还要患者和患者家属在手术单上签字。

  居会计接到电话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医院,把三万块钱交给了陆洋,陆洋把钱都付给了医院,交了手术费和住院押金。在手术单上签字时,医生刚开始执意要郭师傅的直系亲属签字,陆洋说:"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时间就是生命,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签字上?手术单上有患者的签名,我是郭怀根的单位领导,我为什么不能签字?"医生说:"按规定要直系亲属同意方可实施手术,目的是为了以防万一……"陆洋说:"什么以防万一?我看是你们医院想推卸医疗责任!他的女儿在另外一个城市,赶过来起码要半天,要是手术因此耽误半天,延误了治疗的时机,这个责任你们担当得起吗?"院方终于没再坚持,把郭师傅推进了手术室。

  陆洋在手术室外等了两个多小时,郭师傅才被医护人员推出来,手术台上的郭师傅神情疲弱,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再也看不到他精神矍烁的样子。陆洋把郭师傅推到病房,和桂花一起把郭师傅小心地抱到病床上。陆洋在给郭师傅盖被子时,发现郭师傅的伤口不是包着一大块纱布,而是在他的腹部有几个洞,洞口插着几根细皮管。护士来给郭师傅挂消炎和镇痛的药水时,陆洋问:"郭师傅的胆囊被切除了吗?怎么没开刀呀?"护士笑道:"开过了呀,现在的胆囊切除手术,通过在病人身上打几个洞就能完成了,这样既能减少创面,又能减轻患者痛苦,还能加快伤口愈合。"陆洋笑着说:"高科技还真管用,比过去先进多了。"护士说:"老人要注意饮食,吃冷饭凉菜和油腻的东西很容易引发胆囊炎,你们做子女的,要多关心长辈的健康。"陆洋说:"谢谢护士,我们知道了。"郭师傅手术后神智清醒,他说:"给阿凤打个电话吧,叫她回来。陆洋,桂花,今天麻烦你们了,你们有事要忙,都回去吧。"桂花说:"郭老伯,您就别逞能了,您刚手术,没人照顾怎么行?"陆洋说:"郭师傅,您女儿阿凤去年年底不是生了二胎吗?她照看孩子都忙不过来,肯定脱不开身,您手术也做了,没啥问题,我看就不给她电话了,桂花在家也是闲着,白天就由她来照顾您,晚上我来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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