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局长(59)

五十九

　　常春林笑道："陆兄，你知道的只是公开信息，我可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李志成昔日的老师，也就是现在的旅游局张良副局长，他和旅游公司的秦总交往甚密，张局长力挺水上餐厅，还要做几条大船在灵湖上飘游，据说他们师生已经闹翻了，你想呀，学生能斗得过老师吗？最后胜利的肯定是张局长，水上餐厅肯定还会开下去！"陆洋却笑着说："我看未必，我猜想您姐夫一定站在李志成这边，有吴局长的鼎力协助，李志成的胜算多一点儿！"常春林说："我姐夫刚当上环保局长，是有着满腔热情，但官场中的关系错综复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如果工作过于积极，肯定会得罪一些人，他这局长的位置就可能坐不长！你不知道吗？秦总的叔叔是秦副市长，有秦副市长保驾，我姐夫又能如何呢？"陆洋说："我看待事物倒不悲观，我喜欢想好的一面，只要是正确的、正义的，一定会得到更多的支持！就像我这茶园，虽然目前经营不景气，但我从不气馁，因为我相信，它一定会扭转局面，向好的方向发展！关键是人，一定要有永不放弃、坚持到底的信念！"

　　陆洋到茶园里去散步，春光明媚，空气清新，工人们都在忙碌。原先因为用清江的脏水浇灌茶树，导致部分茶叶被检测出重金属超标和其他有害物质，为了亡羊补牢，陆洋特地买了两条水泥船，装上水泵，从灵湖的清洁水源处取水，然后用喷雾机向茶树喷洒水雾，给茶树洗澡，给茶叶滋润。陆洋走了一圈后回办公室，忽然想起怎么没看见郭师傅，郭师傅虽比大家年长，但每天总比大家早到茶园，炒茶的工人来后，他就指挥他们清理锅下的柴火，把炒茶的锅抹干净，等采茶姑娘把采摘的茶叶篓背到院子里，他就让大家生火炒茶。郭师傅还有个习惯，每天他都要炒一锅茶叶，然后才去茶园里转悠，或者去休息室里喝茶。其实，现在不是炒极品银毫和一品银毫的时候，郭师傅完全不必亲自动手，叫其他炒茶工去干活就行，但他却闲不下来，他曾经说过，只要他走得动，他一定会到茶园来，一定会每天炒茶。他说，他的手和茶叶亲密接触惯了，哪天要是不和茶叶在高温下交流，他就会从心里到全身感到不舒服。陆洋心想：这个怪老头今天怎么没来？不会生病了吧？郭师傅家没有电话，也没手机，没法问他。

　　郭师傅是灵湖茶园资格最老的炒茶师傅，对灵湖茶园的生存与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陆洋对郭师傅甚至有一种依赖，正因为有郭师傅在，所以灵湖茶园有发展和兴旺的可能，而且，陆洋对郭师傅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关心。郭师傅的老伴已去世多年，他只有一个女儿，也已远嫁他乡，他的身边没有亲人照顾，好在他身体还算硬朗，退休的年龄还在发挥余热。由于家族世怨，两家同在上茶村，却交往甚少，要不是郭师傅在陆洋的茶园上班，恐怕两家还会继续不相往来，尽管陆洋不想这样，但家族遗传下来的东西，包括恩怨，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下子能解开的。

　　自从上次警察对郭师傅盘查后，郭师傅就有点儿闷闷不乐，以为陆洋怀疑他。郭师傅对陆洋其实挺忠诚和友善的，这不是一个员工对老板的忠诚，凭他的炒茶本事，人家一万块一个月请他去，他都不去，他宁愿呆在灵湖茶园拿一千多的工资。郭师傅甘愿留在陆洋身边，其实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因为他对灵湖茶园的感情，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看好陆洋这个人。陆洋是陆家的后人，他才应该是《茶经》的真正主人！前清时期，郭家为了和陆家争夺贡茶的资格，暗中派人把陆家的传家宝《茶经》偷了，潜心研究，终于炒茶的水平和陆家不相上下，并在数年后取代陆家，让郭家茶成为朝廷御用的贡茶。陆家怀疑郭家偷了《茶经》，但苦于没有证据，两家自此不和，延续了一百多年，直到郭师傅这代，才和陆家恢复了来往。这本《茶经》虽非"茶圣"陆羽的真迹，但毕竟凝聚着陆家的智慧和茶艺的精髓，是陆家后人在清代时重新修订的，添加了许多旁征博引的注述。郭师傅一直在考察陆洋的人品，他想到合适的时机，把那本《茶经》还给陆洋，并向陆洋说明真相，替先人向陆家请罪。

　　中午，陆洋的妻子来电话说，她妈妈来家里了，叫他一起回家吃饭，陆洋正想回村去看看郭师傅，看看他发生什么事了。陆洋回到家里，刚对丈母娘叫了声"妈"，妻子桂花就把他拉进卧室，悄悄对他说："我弟五一想办婚礼，女方要三万块彩礼，不送过去就不结婚，我妈想向咱借三万块钱，你就行个好，把钱借给我妈，让你小舅子把婚结了。"陆洋说："我没钱啊，家里的钱不都是你管的吗？你想借就借吧。"桂花说："家里哪还有余钱？前些年存的钱，都让你取了贴茶园里了！你不是刚贷了三十万吗？拿个三万借给我妈不就行了吗？"陆洋一听此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这哪成？二十万已经用出去了，还剩十万是当流动资金的，这钱又不是我家的，我哪能随便动？"桂花不解地说："你不是茶园老板吗？你贷的钱还不都归你使唤？谁来管你怎么用呀？"陆洋还是摇头，说："我要是乱花了，没用在茶园生意上，到期要是还不上，我怎么向担保人交待？怎么向员工交待？就是把我们这房子卖了也不够啊！"桂花说："能贷干吗不多贷点？贷个三百万，用钱不就宽松了？"陆洋说："你以为银行是你家开的，想贷多少就多少？"桂花说："反正你把我娘家人当外人，跟你借钱就跟要了你命似的，你哪次爽快过？"陆洋笑道："等我有钱了，你妈想借多少就借多少。"桂花说："这种空头支票少开，等你有钱了，我弟弟的婚礼还不等黄了？"陆洋说："活人不可能让尿憋死，让你妈去别人家借吧，我要走了。"桂花说："你怎么不吃饭就走了？有啥急事？有情人约会呀？"陆洋说："瞎扯！我钱都没有，哪还有情人？我没钱借给你妈，不好意思面对她，你们先吃吧，我去郭师傅家看看他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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