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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他回来,进了院子,看到二楼的窗口一个黑影,他认得是吴嫂。他抬起手,挥了挥,吴嫂也挥了挥,拉上了窗帘,刘彪回屋继续睡了,只五分钟就起了鼾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何育明忽觉异样,手机通话状态已被中止。他放下手机,在依稀的月光下辨别脚印。脚印起初是在田里的,微湿的泥土有点软,脚印十分明显,过了一里地,就上了旱地,脚印消失了。何育明带的三个刑警分散开来,找了半天才重新找到脚印,但沿途走了半里地,又上了旱地。然后再也找不到脚印了。

  他们一直追到了三里外的干涸的河床,何育明让两人分头沿着河床走,自己带一人越过干涸的河床,继续向北搜索。三个小时后,陆续无功而返。

  平鹤松失踪了。

  九

  到凌晨方才回家,祁守柔累极了,倒在床上呼呼睡着,可每天定时的闹钟一响,她便爬起来直奔公安局。何育明还没到,沈常被她逮着追问不停,苦不堪言。

  "知道平鹤松是什么人吗?"

  沈常有些不以为然:"知道。"

  "好,平鹤松是在保的嫌疑犯,我现在要举报,他畏罪潜逃了,你管还是不管?"

  沈常本以为祁守柔要拿什么后台来压他,这一套他倒是见多了,正因刘彪而对路家耿耿于怀呢,哪料她来此一招。何育明一行人到今日凌晨四五时方睡,他想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见祁守柔不好应付,只得拨了何育明的电话。

  不过半个小时,何育明赶到了,先让她一边坐了。

  黄伟民查过平鹤松的手机里的电话了,说昨天平鹤松手机里有四个非业务电话,按先后顺序分别是:刘作竣、何育明、未知来电、阿城。何育明昨天也得了对平鹤松不利的消息,打电话,他没接,那么,唯一有疑的便是那个平鹤松没接的未知来电。

  黄伟民继续说:"那个号码也查过了,半月前买的,通话记录只有三个号码,都是昨天的,一个是平鹤松,一个是咖啡茗语的服务台电话,另一个--叫刘佳,名流俱乐部的保安主任。"黄伟民看了他一眼,"要不要找刘佳来问个话?"

  "你试试。"何育明说,"他的回答肯定是--打错了。"

  黄伟民将信将疑,打了,刚通了话便愣在那里,挂了电话,有些懊恼:"他说打错了。"

  何育明点头不答,只是静坐,沉思。

  黄伟民又打断了他,说:"还有一件事,那天跟踪平鹤松的马自达驾驶者已经查出来了。"

  "谁?"

  "阿城。"

  何育明闻言,低了头,又不再言语,谁也不知道他想的到底是哪件事。待祁守柔着急地要催他时,他开工了,不假思索地打了几个电话,内容是:对组队寻找平鹤松作了部署,向包括平鹤松失踪处与住处所在的派出所请求了支援,在平鹤松失踪地方圆五里展开搜索。

  祁守柔说:"我呢?"

  "你?"何育明说,"你跟我一道,先去一个地方。"

  何育明追到了咖啡茗语,找到服务台,问起那个电话,一个叫万丽春的领班在一边听见了,上前来说电话是她打的。何育明把事情原委问明白了,又问她是否还记得那人。她摇摇头:"我们这来人那么多,哪记得住。"

  祁守柔说:"他给了你两百块钱,不算是寻常客人吧。"

  万丽春说:"你不懂,服务员是不能看顾客的脸的,这是规矩,我又是向来不太认人脸的人,见多了才会有个清晰的印象,这里的客人我也认识一些,像你,你们海衲有很多人是我们的常客,来得多了就记着了。只见了一面,真不记得了。"

  祁守柔倒也无话可说了。只有强人所难,没有强人记忆的。

  "这样吧,你配合一下,跟我们回去拼个像。"何育明让人带万丽春回队里拼像,自己带了祁守柔去了平鹤松失踪地。白天毕竟不同,旷野的脚印清晰,两人一路循着脚印而去,直到了河边。先行出发的警察搜索队在这里候着,他们是束手无策了--河差不多是干涸,只在河床有点蚯蚓似的水流在那爬着,无处可追了。

  河堤离农田数丈远,有条一米宽的小路与河面并行,路面坚硬,不见脚印,再往前就下了河,四五十米宽的河,有四十米是鹅卵石,间或长着些草。这些景象传达了毫无价值的信息:除了他们身后,平鹤松可能向任何一个方向而去了,左边,右边,前边……

  何育明在最短的时间做了最简单最没创意的部署:兵分四路,过河,往左,往右,其余随他。

  安排已毕,何育明原路返回,低头看着路面,走得极慢。随行的都不敢吱声,祁守柔却跑上去问,平鹤松会去哪里?何育明不答,再问,有口无心地答曰:你比我了解他,更清楚他去哪。之后,任凭祁守柔再问,或嗔或怒,何育明也不再言语。他低头徐行,并行的是不知所措的祁守柔,后面跟着沈常等几个茫然的手下。

  如此行了半里地,何育明突然蹲了下来,小心把一丛两三寸长的草拨到一边,对着一小块潮湿的泥土眯起眼睛。一会儿,他向身后招招手,祁守柔先趴了过去,何育明捡起一根断草,说:"你们看--草的断面很是齐整,肯定是被刀切断的,好刀啊。"

  众人都围拢过来,在草根边地泥地上果见一条窄缝,约一寸半长,拨开草丛才能看见。

  "刀曾被插在这里。"何育明掐了一根草,顺着缝插下去量了一下,说,"只有三寸深,有可能……是刀掉下来,插在了这里,刀被拔走了,切口没什么变化,边上的土几乎一丝不乱,拔刀者能垂直向上拔,说明他是处在从容的状态下的--但还不知道拔刀的是谁。"何育明手一松,那丛草恢复原状,大家这才看出那丛草确实断了几根,但那条刀缝却完全被掩盖了。

  "四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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