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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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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沮丧,可无论如何,对这场重逢,她的心仍是怦怦直跳。云舫完完全全成了个社会上有名利,有权势的人。稳妥内敛的气质,神色里不经意地流露出成功人士的优越感,那质料高级的灰色面装,平整服贴得仿佛那件衣服就只能穿在他身上一般。隔了一年再见,她才发觉,她与他早已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就如同鹅卵石与钻石的区别。她是那么的笨拙平实,他却是精致而夺目的,正常人绝不会将他们联想到一块儿。 想到这里,她明白即便再和他见上一面,她仍然会以那种冷淡漠视的态度对待他,从而维持自己可怜又可笑的自尊。 当爱情已经遥不可及,爱的人风光得使她感到被羞辱时,她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拉他一同受折磨的机会。 是这样的,她要让他知道,全天下的都仰慕你,我却瞧不起人。 她慢慢地起身,沿着花坛走进没有路灯的一段路,朦胧的夜色里,一个苍黑瘦弱的影子,蹒跚地走出了小区。 若是她思虑得周全些,便能想到,早被她遗弃的小公寓,为什么她还握有打开那扇门的钥匙,或许她早在开门的那瞬间就想到了,只是云舫今昔对比,她不敢相信。她跟所有谨慎的女人一样,害怕到头来是自作多情。 云舫自然是找不到沐阳的,他坐在车里,冷清得能听到仪表针转动的细碎声,窗外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霓红灯热闹地闪烁,不时自他的车窗掠过些光影。晚上七八点的街头总是一天里最热闹的,结伴吃完饭的人自酒楼里出来,走不了几步,又拐进一家KTV或是茶楼里,他们勾手搭背,绝不会有寂寞的神情,而那些人中,也没有他要找的沐阳。 他将车又开回公寓楼下,上楼去扑了个空。折返下来,待要给秘书打电话让他去各酒店查询,远处那个模糊的身影却使他心里一动。虽然光线很暗,那黑糊糊的影子还是能看个大致的身形轮廓来。他迈开步子便要追上去,跑了两步,又状似思索地驻足,然后回到车里,等到那身影看不太清了,才开车缓慢地跟上。 车拐过弯便见她站在大门外,头往左偏,像是在等计程车。他把车停在远处,待她钻进计程车里,这才一踩油门,追上那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十多分钟后,计程车在一家酒店前停住,待她走进去,穿过大堂,他也泊好车,打电话给秘书,让他确定沐阳的房间号,自己先回公司。 ‘辰耀集团’的办公室扩大了两倍多,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盘踞七层,总裁办就占了一层楼。云舫的办公室对面刚好是‘荆楚药业’新产品的大型广告牌,国内知名明星手托着一盒药笑容可掬地站在城市地半空。 下属汇报完工作后陆续出去了,办公室只剩下秘书,他把一张卡片似的东西放到云舫桌上,说道:“这是对面房间的房卡,用我亲戚的名字订的,原来的房客转到威尼斯的套房,一星期的费用已经预付过了。” Chapter 64 云舫拣起那张卡只点了下头,又忙着签着案上那堆文件。秘书又道:“您真要住到那家小酒店?”说着他又想起老板连那小公寓都经常住了,三星级酒店,条件倒不成问题,只是—— “我担心那里不是很安全,若是您的消息泄露出去,怕引来一些居心不良的人。” “既然你考虑到了这些,那也应该想好应对的办法了,不是么?”云舫睨了他一眼,不管他僵硬的神色,起身迳自走了。临开门时,他又回头嘱咐道:“这几天不用安排司机,我自己开车。” 到了酒店,他拿着房卡开门前,回身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半晌,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她躺在床上,把电话贴到耳边,端详着指甲聊天的情形。会想到这一幕是因为初认识时她去上海出差,他打电话给她时便在脑中勾勒也她当时的样子,待他们住一起后,才知她通话时的习惯性动作便是蜷在床头,看着手指甲,偶尔还把手喂到嘴里啃咬上一会儿。 他进房间看到床头柜上的电话,只要拨下分机号便能听到她的声音。他这样想着,换了拖鞋,仰倒在床上。细想着她就在对面,离他很近的地方,这么长日子以来,他第一次放心地睡了。 在酒店里住了一星期,沐阳全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就住对门,反倒是云舫将她的生活作息打探得一清而楚。早上七点半,她下楼吃早餐,八点左右回来换衣服,八点半出门,坐车到分公司上班,六点左右回酒店,晚上她除了去买些东西外,基本是不出门的,这些都没有她新找了男友的迹像。他才感到安心的同时,秘书却告诉他,每晚七八点左右,她都要跟人通上一两个小时的电话。 这下他可不平静了。一到晚上他便有过去敲门的冲动,硬生生地按捺下来,却还是试着拨了个电话,连续几晚,那头果然占线。这天一如往常,他‘啪’地摔下话筒,自个儿躺在床上生闷气。他算准了她有男朋友,即使没有男朋友,也应该有个追她追得殷勤的男人。 要说如今的柏云舫会去嫉妒谁是不可能的,管他什么样的男人,让他从沐阳身边滚蛋还不容易得很,可关键的问题是,沐阳并不愿意回到他身边,她那天对他那般冷淡,想也是有了新的归宿,所以才对他不屑一顾。 过了十分钟,他又拨了电话,仍然点线。他将那天重逢的场景回想了一遍。沐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又想着沐阳蜷在床头兴高彩烈地跟另外一个男人打电话,他烦乱地拿起话筒在桌面上叩个没完,脑子里开始幻想出一个相似于介恒的面孔—— 他绝不是嫉妒那个男人,那多抬举他。他撇撇唇这样想,可他却控制不住地恼怒,更恨不得找出那个男人,踩踏上一遍才满足了。 面对屋里的沐阳,耳朵被话筒捂得发烫——兴放地是被云舫念叨得发烫的。话筒那边传来玉清的声音:“我跟你爸刚从医院回来,臻言是感冒了,这两天都在打针呢。” 沐阳的心揪得死紧,出差这几天,原本就很想念儿子,这一听感冒,她当即便凝咽道:“我明天就回去。” “只是小感冒,医生说小孩子都要过这一关——”玉清还没说完,便换成了钦显严肃的声音:“你在那边安心工作,臻言有我们照顾,虽然你是给于家做事,也不能说走就走,让人家为难。” 沐阳只能说好,挂电话前,她又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心想是不是护士在给他打针了,那么娇嫩的手给扎上了针——或者还是被剃了一小撮头发,头顶上扎着针。 她心脏猛地收紧,害怕地用手扪住了脸,弯下腰蹲在地上。 屋里闷得很,她情绪不好,便想出去走走,打开门又惊住了。在她门口徘徊了老久的云舫一时也有些慌乱,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按平时的纪录,她至少要聊上半小时的。 “呵——”他尴尬地笑了声,手指着身后敞开的房间道:“我住对面的。” 沐阳这会儿心里正乱,见了这冤大头,来不及想原因,只狠命地瞪着他,像是要把他撕来吃般的,伸出手就把他推得跌退了一两米,还咬牙切齿的恨道:“全是你,全是你这害人的东西,你竟然还有脸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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