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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路上,小伙子告诉孟连喜说他姑姑是一位离休干部,五年前在清龙涧风景区附近买了一座农民的大院子,每年夏天都搬到那里去住。今天下午,他姑姑在去河边遛弯儿的时候,让一辆手扶拖拉机撞了,所以打电话来让他无论如何赶过去帮助一下。如果伤重的话,恐怕还要用这辆出租车把病人送到区上的医院去。男青年表示为了救急可以多给钱,说着话,还从身上掏出了五百元钱放在了出租车前挡风玻璃下的仪表台上。孟连喜连说:“用不着!用不着!咱们打表走,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山里的天黑得早,八点钟还不到,四周就已是黑黝黝的一片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大山之中,只有一条孤单沉寂的柏油路在车灯的照射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正在孟连喜感觉到几分不安的时候,男青年用手一指前面不远处山坡上闪烁的几盏灯光说:“到了,就是那儿。”车子拐下公路,沿着一条夹在两片玉米地之间的石子路缓缓前行,忽然,从路边右侧的玉米地里冒出两个人来,把车子拦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青年把脸凑近玻璃看了一下,说:“是村里来接我们的。”

  〖JP2〗他打开车门下去,三个人站在那里说了几句话,男青年返回来对孟连喜说:“师傅,咱们就停这儿吧,我姑姑的小腿骨头断了,得去医院,前面路不好走,车进去出不来,村里的人这就把姑姑抬过来,让咱们在这儿等几分钟。”〖JP〗

  男青年对坐在后面的年轻女子说:“丽丽,你也下车方便方便。”那个叫丽丽的女子嗲声道:“这个鬼地方让我去哪里方便呀?”

  “这么大地方,找哪儿不行,又没人看你。”

  丽丽这才娇声娇气地从后面下了车,扭着纤细的腰肢进了路边的玉米地。

  “师傅,我们在这边方便。”男青年走到车的另一侧,背过身去开始方便起来。孟连喜憋了半天,早就想上厕所,此刻也顾不上多想,打开车门也站在路边方便起来。一阵山风吹来,冻得孟连喜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就在这时,他似乎听见身后有一些微小的动静,刚要回身去看,一根绳子已经勒在了他的脖子上,紧接着,他的两个胳膊也被四只有力的手紧紧地钳住,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明白落在自己头上的是怎样严重的一场灾难,但一切为时已晚。

  身上所有钱都被搜去了。今天是孟连喜收获最丰的一天,早上出门时带的零钱和一天挣的钱加在一起将近有六百块,还有手机、驾驶证、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一把明晃晃的锋利匕首顶在了他的胸脯上,逼问他卡上的密码?那个上车时还很文静的男青年此刻竟凶神恶煞一般,而那两个假冒是村里人的家伙一左一右死死地架住他的胳膊。这时,孟连喜突然看到那个假装去方便的叫丽丽的女子已经动作敏捷地钻进了车里,并打着了火,轻轻轰鸣的发动机的声音在寂静荒凉的山野里显得格外剌耳。她技术娴熟地将车在狭窄的石子路上迅速调转过头来,显而易见,这辆车也将成为他们计划中要获取的猎物之一。

  孟连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呼”地直向头上顶去,身体也被一种无法言状的羞辱与仇恨撞砸得像要炸开一样,以至牙齿和下巴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突然大吼一声,全身一齐发力,犹如困兽出笼一般从三个男人的束缚下挣脱出来,并奋力挥起拳头朝其中一个的脸上猛击过去,但与此同时,一把匕首从他的腰部深深地扎了进去……

  第二十五章 夜总会奇遇

  朱国平和阿玉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事发后的第二天下午了,经过抢救的孟连喜已脱离了危险,脸色苍白地静静躺在病床上,见到他们来,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孟连喜的妹妹守在床边,她告诉朱国平,昨天夜里多亏一位老农民回家的时候发现了因失血过多倒在路边的孟连喜,打电话报了案,派出所的警察连夜将孟连喜送到医院,才捡了一条命。医院说要是再晚半个小时人肯定就没救了。今天上午出租公司的领导也来过了,还带来了一张五千元的支票,说公司现在也很困难,再多就拿不出了。可交到住院处以后人家还说这点钱不够,这可真急死人了。

  朱国平听完便把随身带的两千块钱都拿了出来。阿玉在一旁见了急忙让朱国平把钱收起来,自己从挎包里拿出了三千元钱交给了孟连喜的妹妹。

  这位下岗女工开始说什么也不肯收,后来朱国平说了一句:“别争了,算是借你哥哥的还不行。”她这才收下。她忧心忡忡地说:“大夫说他伤得很重,只怕是连喜这次会落下毛病,以后再也开不了车了。”

  朱国平安慰她先别想得那么远,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快治好孟连喜的伤。

  孟连喜遭遇不幸,凡凡升高中的事自然就落到了朱国平的头上。从医院出来,朱国平就给刘云朋打电话,催问两个孩子上学的事办得如何了?刘云朋打保票说没有问题!蔡副局长已经看过房子了,十分满意,教育局决定先买二十套,协议马上就签。两个孩子的材料已经通过区教育局转到了那所重点中学,估计马上就会有结果,让朱国平静候佳音。

  朱国平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同时他也很受感动,为了刘云朋的不辞劳苦和办事极有心计。特别是刘云朋与肖娜曾经为那次研讨会的事搞得很不愉快,但这次为了凡凡上学的事,刘云朋能不计前嫌,全力以赴,的确是让朱国平的心头一阵阵发热。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老同学啊。

  一旁的阿玉却并不以为然,她觉得刘云朋对凡凡上学的事肯于出力一是因为他自己的儿子也要上学,二是凡凡的事是朱国平托办的,而蔡副局长的关系也是朱国平拉上的,所以他没有理由不出力。

  朱国平觉得话不能这样讲,没有刘云朋,这件事还真不见得能办得如此顺利。所以,还是应该多从好的方面去看人。

  阿玉一直想找机会对朱国平揭出刘云朋的种种劣迹,但顾及到他们是老同学的份上,便迟迟没讲,今天她更不想因为争论这件事而让朱国平的好心情受到影响,便不再吭声。

  第二天晚上,谢虹打来电话,说从阿玉那里听说了孟连喜出事的消息,问现在病人情况如何,用不用转到她们医院去治疗?朱国平把孟连喜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说现在病情还算稳定,如果转院反倒要受路上颠簸之苦,不如还是先在现在的这家医院里治疗为好。谢虹问这个事要不要告诉肖娜?朱国平认为还是暂不告诉的好,何必让她在国外跟着一起着急呢。谢虹说凡凡自从知道孟连喜出事后一直闹着要去医院看望,今天一个人还在家里叠了一百只纸鹤,说是送给孟叔叔的,祝他早日恢复健康。

  朱国平听了很受感动。想起孟连喜憨厚的性格和平时总是乐于助人的种种好处,不觉流下了动情的眼泪。同时在心里深深愧悔自己平时对他关心得实在是太少,直到现在出事了,才觉出了这位老同学的可贵与重要。

  入夜,霓虹闪烁的黑玫瑰白丽人夜总会正是一天中最繁忙的时候,九点钟刚过,一层的椭圆形大厅里已座无虚席。此刻在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是著名的海狗组合,电声乐器与架子鼓的巨大合奏共鸣几乎把三层楼高的大厅的穹顶掀翻。刘云朋和销声匿迹多时的高振山此刻坐在二层环廊的一个灯光昏暗的包厢里,一边观赏着楼下舞台上的演出,一边喝着啤酒。

  高振山无心看这些除了吵闹不知有啥可看的狗屁节目,他将身子凑近已喝着红头涨脸的刘云朋:“朋哥,不瞒你说,最近我的手头又有些发紧。”

  刘云朋眉头一皱:“上次给你的钱呢?这么快就光了。我告诉你,那钱可是给你吃饭的,不是让你去找‘鸡’的!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去找‘鸡’了?”

  高振山嘿嘿一笑:“朋哥,你还不知道我,我不是憋不住吗?”

  刘云朋狠巴巴地说:“憋不住也得憋!你不知道警察正在四处抓你吗?你经常去找女人的那些地方,不是路边的洗头房就是街头的洗脚屋,全是警察查抄的重点,一旦被捉住,上网一查你就得露馅,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高振山有些不服气:“洗头房、洗脚屋不安全,那你今天带我到这种地方来就不怕碰上警察了?”

  “你懂个屁!这种地方才安全呢!这里是什么档次?你去的地儿是什么档次?这样的夜总会哪个投资不在几百万、几千万,这么有钱的主儿哪个没有点来头?所以警察轻易是不会查抄到这里来的。再说,警察再机灵,也料不到你这个通缉犯会到这个地方来喝酒,他们早以为你跑回东北那旮躲起来了,所以说这里反倒最安全。这就叫:‘大隐隐于市’,懂不懂?我让你留在市里,哪儿都别去,就是这个道理。你呢,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沉住气,再忍些日子,等这阵风过去了,你再出来不迟。那时,我自会给你找个事干,保你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

  “全靠朋哥照应。”刘云朋的一番话说得高振山心服口服。

  “你放心,我刘云朋办事从来是对得起哥儿们。”

  “朋哥,那我现在手头紧的事……?”

  刘云朋拿过手包,从里面掏出两千块钱,说:“丑话说前头,这可是最后一次,当初说好的规矩不能变,每月两千元,多一分也不能再给,今天的两千元算是额外给你的。”

  “谢谢朋哥。”高振山拿到钱,多一分钟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虽然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包厢旁不时有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走来走去,并用明显的挑逗眼神向内寻索,但高振山知道这些女人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娇滴滴地靠着你一坐,瞎白话一顿就能坑走你至少二三百块。就这样有时把手伸到裙子里去摸一把掐一下她们还要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好像破了贞洁一般。所以有那工夫还不如去路边的洗头房找个野妹子上床更实惠。因此,他和刘云朋打个招呼,便先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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