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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刘起阳站着愣怔了一会儿,这才跟着吕巧云脚步沉沉地往家走。

  吕巧云说:“李连成说妈的病咱得上心看。”

  刘起阳“嗯”了一声。

  吕巧云又说:“他说得动员妈上县里看。”

  刘起阳又“嗯”了一声。

  吕巧云看刘起阳一眼,说:“你咋了?”

  刘起阳眼睛直直地看着前边说:“不咋了。”

  吕巧云笑笑说:“又在考虑登基大事?”

  刘起阳扭脸问:“登基?登啥基?”

  吕巧云说:“没看乾隆皇帝的电视?”

  刘起阳明白过来,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吕巧云没注意刘起阳的脸色,自顾自说:“听说彩电降价了,咱把那个黑白电视换了吧!以后家里来人多了……”

  刘起阳打断吕巧云,生硬地说:“给妈看完病再说吧!”噔噔噔头里走去。

  吕巧云愣怔一下,追上刘起阳说:“哎!你咋了?”

  刘起阳两眼直直地看着前面,双唇紧闭,一声不吭。

  吃罢晚饭李连成过来了。在厨房洗碗的吕巧云连忙出来迎住李连成:“你来得正好,他不知犯了哪门子邪,一下午拉着个驴脸不说话。”

  李连成笑笑,进了屋,捏捏嗓子说:“起阳,好些日子没嚎了,嗓子都锈了。来!给咱配合配合!”就从墙上摘下二胡,不由分说把刘起阳扯到院子里。

  李连成唱了一段《红灯记》,又唱了一段《智取威虎山》,还要唱,刘起阳却收了弓,说什么也不拉了。刘起阳说:“行了!行了!你那破嗓子,再嚎下去就把俺娘的胃病又给嚎起来了!”

  李连成笑道:“你终于说话了。”

  刘起阳叹一声说:“一直以为人家把女儿送到咱这穷旮旯里是清廉,是无私,是以身作则,没想到埋着这步棋。”

  李连成“嗨”了一声说:“这天下的乌鸦还能有白的?”

  刘起阳摇摇头:“他以前也是个好老师、好校长啊!”

  李连成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为人莫做官,做官不一般。别说县委副书记了,我要是混上卫生局长什么的,也得变。”

  刘起阳一撇嘴:“你还有那个命?”

  李连成笑起来:“这就对了!人哪!就得认命!好!咱不说闲话了。正经说一句,抓紧时间给干娘看病!健健康康没病没灾比啥都重要!别的,都他娘扯淡!”

  3

  高天元急匆匆地回到公司。

  王清江却不在。

  谭小燕说:“王主席昨天去了北京。”

  高天元说:“还是公司上市的事?”

  谭小燕说:“也许是吧!我不清楚。”

  回到办公室,高天元拿起了电话。董事局办公室主任回来上班了,理应及时给董事局主席报告一下并致以谢意。

  电话不通。语音小姐一遍遍说:“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过了寺一间檀香缭绕光线暗淡的禅房里,盘膝而坐的王清江满背银针。

  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手持艾叶灸烤着针尾。

  王清江的额头、背部、两腋和脐下三寸之处,虚汗点点渗出。

  王清江早就知道“过了山”,早就知道“过了寺”。早就听说过了寺有一套秘传千年的针灸之法。一切疑难杂症到此即了。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他渴望他的生命能在这里得到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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